精选章节

我,云知夏,龙虎山天师府的末代传人,生来带有百年难遇的“永生格”。

我的未婚夫傅青崖,是京圈顶级豪门继承人。

订婚前夕,他花三千万,从缅北诈骗园区赎回了他的白月光,孟星遥。

他将骨瘦如柴的孟星遥带到我面前,满眼疼惜:“知夏,星遥吃了太多苦,你帮帮她。”

我看着孟星遥,她身上没有受害者的惊惶,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煞气。

我提醒傅青崖:“她不对劲,不是善类。”

傅青崖却觉得我善妒,不可理喻:“她都被折磨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

后来,他跪下求我,求我开坛做法,为孟星遥驱邪避祸,重塑命格。

直到法事那天,我才看懂他布下的阵法。

那不是驱邪阵,是换命阵。

他要用我的“永生格”,去换孟星遥被煞气侵蚀的“速死格”。

他温柔地对我说:“知夏,你爱我,就会成全我的,对吗?这只是你漫长生命里,很小的一点牺牲。”

我望着祭坛中央那张与我生辰八字完全吻合的符咒,点了点头。

“好,我成全你。” 我掐诀念咒,只是咒语的最后一字,被我换了。

1

我掐诀的指尖微微一顿,将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无声替换。

法阵中央,那张写满我生辰八字的符咒,瞬间燃起幽蓝色的火焰。

傅青崖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他甚至来不及多看我一眼,转身便冲向祭坛旁的孟星遥。

“星遥!星遥你醒醒!”他将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站在原地,感觉四肢百骸的力气正被飞速抽离。

那不是错觉。

是我的“永生格”,正在剥离。

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啸着灌进来,带来一种空洞的、被掏空的剧痛。

孟星遥在傅青崖的怀里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我。

她原本蜡黄的脸上,此刻竟透出一种病态的红润,眼底的煞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饱足后的得意。

“姐姐,谢谢你的成全。”她依偎在傅青崖怀中,声音娇弱得能掐出水来,“我现在觉得……身体好轻,好舒服。”

傅青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满眼疼惜:“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让你受苦了。”

他的目光终于舍得转向我,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和理所当然。

“知夏,你做得很好。”

他说。

“星遥的命格已经换过来了,从今天起,她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你放心,你只是失去了一部分寿命,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我看着他,想笑,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补偿?他拿什么补偿我被夺走的命格?

孟星遥从他怀里探出头,怯生生地说:“青崖,你别怪知夏姐姐,她肯定不是故意的……你看她脸色多难看,是不是换命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

她嘴上说着求情的话,每一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钉子,精准地钉入傅青崖的心里。

傅青崖的脸色果然变了。

他扶着孟星遥站起来,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眉头紧锁。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你是不是在法阵里动了手脚?”

我抬起眼,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只觉得荒唐。

“我动了手脚,她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对你表演茶艺?”

“云知夏!”傅青崖被我的话刺痛,声音陡然拔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星遥她受了那么多苦,你怎么能用这么恶毒的词语揣测她!她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我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她那是关心我死得够不够快。”

“你不可理喻!”傅青या甩下一句话,小心翼翼地扶着孟星遥,“星遥,我们走,别理她。她就是嫉妒你。”

孟星遥经过我身边时,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开口。

“云知夏,你一个学道术的,算什么东西?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你的永生格,现在是我的了。你就等着像条烂在地里的死狗一样,慢慢腐烂吧。”

我没有力气还嘴。

身体的衰败感来得又快又猛,我的皮肤在失去水分,骨骼在发出哀鸣。

他们相拥着离去,傅青崖甚至没回头看我一眼。

我扶着冰冷的祭坛,缓缓跪倒在地。

喉咙里一阵腥甜,我猛地咳起来,咳出的却不是血。

一瓣枯萎的、漆黑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花瓣,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

成了。

2

回到与傅青崖的婚房,我几乎是爬进门的。

那栋矗立在京城最贵地段的别墅,此刻空无一人,冷清得像一座坟墓。

我倒在沙发上,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

这不是简单的衰老,而是一种生命本源被强行掠夺后的枯萎。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镜子里,我原本光洁饱满的额角,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皱纹。

这就是代价。

我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第一次见到傅青崖的场景。

那是在龙虎山,我师父的百岁寿宴。

他作为傅家的代表前来贺寿,一身高定西装,与周围穿着道袍的师兄弟们格格不入。

他站在一棵千年银杏树下,仰头看着满树金黄,神情淡漠,仿佛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

我刚做完晚课,抱着拂尘路过,他叫住了我。

“喂,那个小道姑。”

我停下脚步,皱眉看他:“道长有何指教?”

他被我的称呼逗笑了,走过来,饶有兴致地打量我:“你就是云知夏?龙虎山的末代传人?”

“是。”

“听说你生来不凡,带有‘永生格’?”

他的问题直接又无礼,我不想回答,转身要走。

他却一步拦在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剔透的玉佩,水头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送给你,当我的未婚妻,如何?”

我当时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脱口而出:“你有病?”

他却笑得更开心了:“对,我有病,只有你能治。我命里带煞,克亲克友,算命的说我活不过三十岁。但他们说,如果能娶到你,就能以你的永生格,镇住我的煞气。”

他说得坦然,我却听得心惊。

原来,从一开始,他图谋的就是我的命格。

可笑的是,后来的我,竟然真的被他营造的深情和守护所打动,以为他是真的爱上了我这个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将我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是孟星遥发来的消息。

一张照片。

是她和傅青崖在卧室的床上,傅青崖睡着了,她亲昵地靠在他的肩头,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照片下面配着一行字。

【姐姐,青崖说他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谢谢你主动退出,成全我们。】

我盯着那张照片,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不是情绪上的,而是生理上的。

我缓缓地,一字一句地回复她。

【别急,你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

放下手机,我走进书房,从一个上锁的暗格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

书页已经残破不堪,上面用朱砂记载着一种早已失传的禁术。

《缚命凋零咒》。

此咒,不换命,只缚命。

以施咒者残存的生命为引,将两个人的命理紧紧捆绑在一起。

从此,同生,共死。

我承受的所有痛苦和衰败,被缚命者,将以十倍偿还。

我看着书页上那句血红的批注——“情深不寿,爱浓则枯”,轻轻笑了起来。

傅青崖,孟星遥。

你们不是标榜情比金坚吗?

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爱情,到底能承受多少我的痛苦。

3

傅青崖为孟星遥举办的回归宴,定在京圈最顶级的酒店。

他给我下了最后通牒,命令我必须出席。

“知夏,我需要你向所有人证明,你是自愿祝福我和星遥的。傅家的脸面,不能因为你的嫉妒而受损。”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冷漠又充满了警告。

我对着镜子,看着自己。

不过三天,我的眼角已经爬上了细密的皱纹,原本乌黑的长发里,也夹杂了数根银丝。

为了遮掩,我化了很浓的妆,穿上一件最保守的黑色长裙。

当我抵达宴会厅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入口。

傅青崖正挽着孟星遥,接受众人的祝福。

孟星遥今天美得光彩照人,一袭白色抹胸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脖子上那串鸽血红宝石项链,熠熠生辉。

她看起来容光焕发,与三天前那个骨瘦如柴的“受害者”判若两人。

看到我,她立刻露出一副惊喜又担忧的表情,拉着傅青崖走了过来。

“知夏姐姐,你来啦!你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一瞬间,无数探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傅青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压低声音警告我:“我跟你说过什么?注意你的仪态!”

我没理他,只是看着孟星遥,淡淡开口:“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不像孟小姐,有爱情滋润,气色越来越好了。”

孟星遥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伸手想来挽我的胳膊,却在碰到我之前,“不小心”将手里的红酒洒了我一身。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惊呼着,连忙拿出纸巾,装模作样地在我黑色的裙子上擦拭。

“都怪我太笨了……姐姐,你别怪我,好不好?”

傅青崖立刻将她护在身后,对着我呵斥道:“够了!她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一件衣服,我赔你十件!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那就是云知夏吧?听说傅少为了那个孟星遥,跟她退婚了。”

“你看她那张脸,跟个怨妇似的,难怪傅少不要她。”

“活该,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姑,怎么跟人家孟小姐比。”

我站在一片狼藉和嘲讽中央,却一点也不生气。

我的目光,落在孟星遥的手腕上。

那里,系着一根她自己编的红绳,据说是为了祈福。

而在我的视野里,一根肉眼无法看见的黑色丝线,正从那根红绳上蔓延出来,另一端,紧紧地缠绕在傅青崖的手指上。

缚命凋零咒,成了。

我抬起头,对上孟星遥挑衅的眼神,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她被我笑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收回目光,声音平静,“只是觉得,好戏就要开场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向洗手间。

在我转身的瞬间,我清晰地听到孟星遥在傅青崖耳边撒娇。

“青崖,你看她,好吓人……我有点怕。”

傅青崖立刻安抚她:“别怕,有我在。一个被抛弃的女人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

是吗?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苍老的脸,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4

我在洗手间整理了很久。

不是整理衣服,而是平复体内翻江倒海的衰败感。

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擂响生命倒计时的战鼓。

我扶着洗手台,剧烈地喘息,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等我再回到宴会厅时,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

傅青崖正准备当众宣布他与孟星遥的婚讯。

他站在台上,意气风发,手里拿着话筒。

“感谢各位今晚到场,借此机会,我想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

他深情地看向台下的孟星遥,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炙热。

“我身边的这位,孟星遥小姐,她是我失而复得的挚爱。我们经历了很多磨难,才重新走到一起。所以,我决定……”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台下的孟星遥,原本正满脸幸福地与他对视,脸上的笑容却突然僵住。

她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脸上血色尽失,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她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全场哗然。

傅青崖脸色大变,丢下话筒就冲下台。

“星遥!星遥你怎么了!”

他抱起孟星遥,却惊恐地发现,她原本光洁的额角,竟然在瞬间崩出了一道清晰的皱纹!

那道皱纹,和我额角的位置、深浅,一模一样。

“医生!快叫医生!”傅青崖彻底慌了,抱着孟星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大吼。

现场一片混乱。

我站在人群外,冷眼看着这一切。

来了。

咒术的反噬,开始了。

我所承受的一切衰败和痛苦,从这一刻起,将十倍奉还于她。

我能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我流失的生命力,仿佛找到一个宣泄口,疯狂地涌向孟星遥。

而我身体的痛楚,也随之减轻了一丝。

傅青崖抱着孟星遥,疯了一样冲向门口。

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是你!一定是你做的手脚!云知夏,你好恶毒的心!”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怀里的孟星遥突然伸出手,死死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陷进我的肉里。

她原本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血丝和惊恐。

“救我……我的脸……我的头发……”

她另一只手颤抖着,从头上抓下了一小撮头发。

那撮头发,根部乌黑,发梢却已然雪白。

傅青崖也看到了,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就在这时,孟星遥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尖锐。

“云知夏!你这个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会突然长出白头发!”

电话里,她的声音歇斯底里,背景音里是傅青崖焦急的呼喊。

“星遥,你别激动!我们马上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是她!是她咒我!青崖,你快让她给我解开!快啊!”

电话那头,孟星歪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晕了过去。

紧接着,傅青崖夺过电话,声音像是从地狱里传来。

“云知夏,我不管你用了什么妖术,我命令你,立刻停止!否则,我让你全家都不得好死!”

我听着他的威胁,心脏的位置猛地一抽。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咒术带来的生理性剧痛。

我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听到了手机里傅青崖最后的咆哮。

“星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5

我醒来时,人不在医院,而在龙虎山一间熟悉的静室里。

檀香袅袅,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师叔盘腿坐在我对面,见我睁眼,递过来一杯温热的符水。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缚命凋零咒》是禁术,稍有不慎,你自己就会被反噬得神魂俱灭。”

我挣扎着坐起来,接过符水一饮而尽。

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身体的衰败感被暂时压制住了。

“师叔,我没得选。”

“胡闹!”师叔吹胡子瞪眼,“傅家那小子不是东西,你直接废了他便是,何苦拿自己的命去赌!”

我摇了摇头。

废了他,太便宜他了。

我要的,是诛心。

我要他亲眼看着,他捧在手心里的挚爱,是如何被他自己的“深情”一寸寸凌迟。

“丫头,你……”师叔还想再劝,我的手机却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傅青崖。

我挂断,他又打,锲而不舍。

我干脆接了起来。

“云知夏!”电话一接通,就是他气急败坏的咆哮,“你到底在哪里!星遥她……她快不行了!”

我慢条斯理地问:“哦?怎么个不行法?”

“她的头发白了一半!脸上全是皱纹!就像……就像一个老了三十岁的老太婆!所有的医生都查不出原因!是不是你!一定是你干的!”

“傅青崖,”我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忘了,法事那天,是你跪着求我,用我的命去换她的命。”

他噎住了。

“现在,我的命正在流逝,我正在衰老。她承了我的命,自然也要承受我的衰老。这不是很公平吗?”

“公平?!”他怒吼,“你那叫永生格!失去一点算什么!星遥她只是个普通人!她怎么承受得起!”

“承受不起,就别偷啊。”我轻笑出声,“偷了别人的东西,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傅大总裁,你怎么不懂?”

“你!”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电话那头传来孟星遥尖锐的哭喊。

“青崖!我的脸!我的脸好痛!好痒!啊——!”

我能想象到,那是咒术在腐蚀她的生机,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傅青崖的声音瞬间染上了哭腔和哀求:“知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星遥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你要怪就怪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救救她!”

“现在知道求我了?”我慢悠悠地说,“可惜,晚了。咒术已成,无解。”

我说的是谎话。

解咒的方法,傅青崖自己已经说出来了。

只要他不再爱孟星遥,咒术便会因为失去“情感”这个燃料,自行瓦解。

但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我挂断电话,看向窗外。

静室的窗台上,放着一个花盆。

盆里,那枚被我咳出的黑色枯萎花瓣,此刻已经生根发芽。

一株纤细的、翠绿的嫩芽,正破土而出,透着蓬勃的生机。

师叔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叹了口气。

“这是‘还生草’。以你的命格为代价,催生了《缚命凋零咒》。如今咒术反噬,那女人的生命力,正通过咒术,源源不断地回流到你身上,滋养这株还生草。”

他顿了顿,继续说:“等这株草开花结果,你失去的命格,就能失而复得。而那个孟星遥……”

他没说下去,但我知道。

她会被彻底榨干,变成一具枯尸。

6

孟星遥被折磨得快疯了。

她的衰老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不过短短几天,她已经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变成了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妇。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机能也在急速衰退。

她开始走不动路,视力模糊,甚至连吞咽都变得困难。

傅青崖彻底崩溃了。

他动用了傅家所有的人脉,找遍了国内外的名医,甚至请来了各路所谓的大师,但所有人都对孟星遥的状况束手无策。

最后,他还是找到了龙虎山。

他跪在山门外,求了三天三夜。

师叔不愿见他,是我让他上来的。

再次见面,他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再也没有了京圈太子爷的半点风光。

他一见到我,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知夏,救救星遥,也救救我。”

他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我快被逼疯了。看着她一天天在我面前衰老、腐烂,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坐在蒲团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平静。

“你难受,关我什么事?”

“知夏!”他膝行两步,想来抓我的手,被我避开。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夺你的命格!都是我的错!你惩罚我,怎么惩罚我都行!求你,把星遥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痛哭流涕,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说了,咒术无解。”

“不!一定有办法的!”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我,“你一定有办法!你是龙虎山的天师,没有什么能难住你!”

“有办法,”我终于松口,“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

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什么都可以!傅家一半的家产,够不够?!”

我笑了。

“傅青崖,你以为我稀罕你的臭钱?”

他的脸色一白。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

“想要我救她,可以。但我的条件,不是钱。”

“那是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要你,和她,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开一场直播。”

他愣住了。

“直播?”

“对,”我嘴角的笑意加深,“直播的内容很简单。我要你,亲口告诉所有人,你当初是怎么花三千万,把你的‘白月光’从缅北赎回来的。”

“我要你,把她在那边的‘遭遇’,事无巨细,桩桩件件,都说出来。”

“最重要的是,”我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心口,“我要你,在直播的最后,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对她说出那三个字。”

“我爱你。”

傅青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明白了我的意图。

这个咒术,是以他的“爱”为燃料的。

我要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孟星遥表达爱意。

这无异于当众行刑,亲手将孟星遥推向死亡的深渊。

他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

“做不到,就滚。”

窗台上,那株还生草,又长高了一寸。

7

傅青崖最终还是答应了。

为了他心爱的孟星遥,他别无选择。

直播定在三天后,傅氏集团的官方账号。

消息一出,整个网络都炸了。

【京圈太子爷要为爱冲锋?直播讲述拯救白月光的罗曼史?】

【三千万从缅北赎人,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我先磕为敬!】

【只有我好奇那个白月光在缅北到底遭遇了什么吗?】

网络上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翘首以盼,准备迎接一场惊天动地的爱情盛宴。

他们不知道,这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公开处刑。

直播当天,我坐在龙虎山的静室里,面前放着一台平板。

师叔坐在我旁边, frowning deeply.

“丫头,你这么做,等于把道门秘术公之于众,不怕引来麻烦吗?”

“怕,”我坦然道,“但比起麻烦,我更想看他众叛亲离。”

直播开始了。

傅青崖出现在镜头前,他特意收拾过,但依旧掩不住满身的憔悴和颓败。

他身边,坐着一个戴着巨大墨镜和口罩的女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正是孟星遥。

傅青崖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我的要求,讲述他“拯救”孟星遥的“浪漫故事”。

他讲得磕磕绊绊,每一个字都像在割他的肉。

他讲到,孟星遥不是被骗过去的,而是为了追求荣华富贵,自愿跟一个富商去了缅北。

他讲到,那个富商很快就腻了她,把她卖进了诈骗园区。

他讲到,她在园区里,为了往上爬,用尽各种手段,心狠手辣,手上沾满了同胞的血汗钱。

他讲到,他花三千万赎她,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傅家的一个对头也在竞价,他不能输。

弹幕疯了。

【卧槽?什么情况?这不是爱情故事吗?怎么变成《走进法治》了?】

【自愿去缅北?还害人?这他妈是白月光?这是黑心莲吧!】

【傅青崖是不是疯了?他当众说这些,是想毁了孟星遥,也毁了傅家的名声吗?】

镜头前的孟星遥,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她想逃,却被傅青崖死死按在座位上。

傅青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爱意,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恨意。

他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继续说,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

“她回来后,告诉我她吃了无数的苦,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告诉我,她得了重病,命不久矣。她求我救她,她说只有龙虎山天师的‘永生格’才能救她!”

“于是,我鬼迷心窍,去求我的未婚妻,云知夏。我骗她,逼她,用她的命,换了孟星遥的命!”

直播间彻底瘫痪。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反转震得说不出话。

傅青崖像是疯了,他抓着孟星遥的肩膀,对着镜头嘶吼。

“现在,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我爱的女人!一个自私、恶毒、满口谎言的骗子!”

他停下来,剧烈地喘息着,然后,他转向孟星遥,一字一顿,完成了我交代的最后一个任务。

“孟星遥,”他眼中含泪,脸上却带着残忍的笑,“我——爱——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再生。

孟星遥脸上的墨镜和口罩,突然滑落。

一张布满恐怖皱纹和尸斑的脸,暴露在全国观众面前。

她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黑血之中,夹杂着无数枯萎的、漆黑的花瓣。

8

直播在孟星遥喷出黑血的那一刻,被紧急切断了。

但已经晚了。

那张恐怖的脸,和傅青崖最后的“告白”,已经通过网络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傅氏集团的股价,在一分钟内,断崖式跌停。

傅家的电话,被愤怒的股民和媒体打爆。

一场原本被预设为“洗白”和“秀恩爱”的直播,变成了一场引爆所有丑闻的自杀式袭击。

静室里,师叔看着平板上满屏的“服务器崩溃”,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叹道:“疯了,都疯了。”

我却很平静。

因为我能感觉到,随着傅青崖那句“我爱你”落地,那根连接着我们三人的黑色丝线,应声而断。

他最后的“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咒术所有的力量,在瞬间全部灌注到了孟星遥身上。

而我,彻底解脱了。

胸口那种被掏空的衰败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轻盈。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光泽和弹性。

窗台上,那株还生草,在瞬间疯长,抽条,开出了一朵金色的、流光溢彩的花。

傅青崖的电话又打来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没有了愤怒和哀求,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她……死了。”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就在刚才,在我怀里,变成了一具干尸。”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经质的颤抖,“云知夏,你算计得好准。你毁了她,毁了我,毁了整个傅家。你现在满意了?”

“傅青崖,从头到尾,毁了你们的,从来都不是我。”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摘下那朵金色的花。

“是你们自己的贪婪和恶毒。”

我将花凑到鼻尖,闻到一股清冽的香气。

“还有,你所谓的爱情。”

电话那头,传来他压抑的、崩溃的哭声。

他哭的不是孟星遥,而是他自己。

他哭他一败涂地的算计,哭他沦为京圈笑柄的未来,哭他亲手摧毁的一切。

“知夏……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开始重复那套迟来的忏悔。

“我不爱她,我从来没爱过她!我只是……我只是不甘心!我爱你,知夏,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可以解释,我可以弥补!”

“傅青યા,”我打断他,“你知道吗,我以前养过一条狗。”

他愣住了。

“它很聪明,也很会讨好我。但有一次,它为了抢一块骨头,咬了我一口。”

我把玩着手里的金色花朵,声音轻快。

“后来,它的皮,被我做成了鼓。”

电话那头,死寂。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血色尽失的表情。

“你……你这个疯子……”

“彼此彼此。”

我挂断电话,将他彻底拉黑。

然后,我将那朵金色的还生花,放入口中。

花瓣入口即化,一股磅礴而精纯的生命力瞬间充斥我的四肢百骸。

我失去的命格,回来了。

不仅如此,经过咒术的淬炼和重塑,它变得比以前更加纯粹,更加强大。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容光焕发,更胜从前。

我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账,算完了。”

是时候,下山了。

9

我下山的第一件事,是去见了傅青崖。

地点约在傅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

他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脱了相。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此刻穿着一件满是褶皱的衬衫,头发油腻,眼神浑浊,像一个流落街头的赌徒。

傅氏集团完了。

丑闻曝光后,合作方纷纷解约,项目被叫停,银行催贷,傅家的根基,在短短几天内被彻底动摇。

据说,傅老爷子直接被气进了ICU,至今没醒。

他看到我,眼睛里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挣扎着站起来。

“知夏……”

我抬手,示意他坐下。

我替他叫了一杯最苦的黑咖啡。

他端起杯子,手抖得厉害,咖啡洒了大半。

“知夏,你……你都恢复了?”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嫉妒,是悔恨,是恐惧。

“托你的福,”我搅动着自己的拿铁,语气轻松,“不仅恢复了,好像还……更好了。”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开口:“你今天来找我……是想看我笑话的吗?”

“不。”我摇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我是来,跟你谈一笔生意的。”

他愣愣地看着那份文件,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傅氏集团股权收购意向书》。

他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要收购傅氏?”

“准确地说,”我纠正他,“是我背后的‘人’,要收购傅氏。”

“你背后的人?谁?”

“一个对玄学和长生不老,很感兴趣的投资方。”我朝他神秘地笑了笑。

傅青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明白了。

我的“永生格”和我演的这一出“死而复生”的大戏,已经成了最好的广告。

有的是惜命的权贵富豪,愿意为了我这个“活神仙”,一掷千金。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他的声音颤抖,“你利用我和孟星遥,演了这出戏,就是为了给自己造势,然后踩着傅家的尸体,给自己铺路?”

“恭喜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我鼓了鼓掌。

“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

我身体前倾,凑近他,压低了声音。

“我不仅要踩着傅家的尸体,我还要……把你变成我的一条狗。”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收起笑容,眼神冰冷,“我要你,把你手上仅剩的那些傅氏股份,无偿转让给我。然后,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继续留在傅氏……当个保安。”

“你休想!”他猛地站起来,面目狰狞,“云知夏,你别逼我!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

“鱼会死,网不会破。”

我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忘了告诉你,前几天,我去医院看望了一下傅老爷子。”

傅青崖的身体一僵。

“我跟他的主治医生聊了聊,顺便,给老爷子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他老人家阳寿将近,但若是能有‘贵人’出手,用秘法为他续命……说不定还有转机。”

我看着他,笑得纯良无害。

“你说,傅家那些叔伯,是会选择保住一个废了的你,还是选择保住傅家的定海神针,和与我合作的机会?”

傅青崖彻底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你……你是个魔鬼。”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谢夸奖。”

我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对了,傅保安,明天早上八点,记得准时打卡上班。迟到,要扣钱的。”

10

傅青崖最终还是签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他别无选择。

傅家的那些长辈,在得知老爷子还有救之后,毫不犹豫地将他当作弃子,打包送到了我的面前。

傅氏集团,现在姓云了。

而傅青崖,真的成了傅氏大楼的一名保安。

我上任的第一天,他穿着一身不合体的保安制服,站在大门口,为我开门。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我踩着高跟鞋,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

周围的员工们窃窃私语,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我知道,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他曾经是这座商业帝国高高在上的王,如今却成了守门的一条狗。

每天看着我,他的“仇人”,在他的帝国里发号施令,享受着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这种凌迟般的折磨,会伴随他余生的每一天。

至于孟星遥,她已经被人遗忘。

她的尸体,被傅家草草处理了,连一场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她费尽心机,不择手段,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抔黄土,和一个遗臭万年的骂名。

一切都尘埃落定。

我站在傅氏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繁华的夜景。

师叔站在我身后,递给我一杯茶。

“丫头,大仇得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转过身,看着他。

“师叔,我想好了。”

我没有接手傅氏的经营,而是将它交给了专业的经理人团队。

我只是利用这个平台,成立了一个“生命科学与传统文化研究基金”。

说白了,就是用现代科技,去研究和解释那些古老的玄学。

我不再是那个被“永生格”束缚的云知夏,也不再是那个一心复仇的疯子。

我是龙虎山新的传人,也是一个走在时代前沿的探索者。

我失去了永恒的生命,却获得了无限的可能。

“挺好。”师叔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我,突然问:“那个傅青崖,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留着他?”

我笑了笑,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相框。

相框里,不是任何人的照片,而是一幅字。

是我亲手写的。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放下相框,看向窗外万家灯火。

“死,太便宜他了。”

“让他活着,看着我如何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变成我的垫脚石。”

“让他每天对我卑躬屈膝,喊我‘云总’。”

“让他永远活在悔恨和屈辱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师叔看着我,最终释然一笑。

他知道,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

那是一条与过去截然不同,却更加坚定、更加广阔的道。

我的新生,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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