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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

妹妹问我:「她们长得一模一样,哥能分清吗?」

我随口开个玩笑:「双胞胎,有必要分这么清吗?」

但她听后显然不满意,鼓着腮帮子,非要问个明白:「你就告诉我嘛~不然老是叫错,我也很尴尬的!」

但其实,真要说哪里不一样,我也不清楚。毕竟姜锦姜棉两姐妹,从外观看,真的就连一丝细微的差别都很难找到。

如果硬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我觉得,她们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我对妹妹这么说,她仅仅思考了片刻,就双颊泛红,像火烧云似的。

1

我叫陈阳,一个平平无奇的上班族。如果说生活里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那就是我交了一个女朋友,姜锦。

更准确地说,我交往了一个叫姜锦的女孩,但时常分不清她和她的双胞胎妹妹姜棉。

她们是那种复制粘贴出来的双胞胎,身高、体重、发型、衣着品味,甚至连笑起来时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我妹陈果,一个鬼灵精怪的丫头,不止一次拿这事打趣我。

「哥,你确定昨天跟你约会的是嫂子,不是小姨子?」

我通常会给她一个脑瓜崩。

但我心里其实是虚的。

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

比如,她们会穿着一模一样的裙子,站在我面前,笑嘻嘻地问:「猜猜我是谁?」

我十次里能猜错八次。

猜对了,是姜锦的羞涩一笑。

猜错了,是姜棉的促狭鬼脸。

渐渐地,我放弃了从外表分辨她们的努力。

我开始依赖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感觉。

就像导语里我和妹妹说的那样,她们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姜锦给我的感觉,是温暖的,像春天午后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意会一直流淌到心里。

而姜棉,则像夏天的冰镇汽水,带着一股子活泼的、冒着泡的凉意,爽口,提神。

这种感觉很模糊,需要静下心来,甚至需要一些肢体接触才能清晰地捕捉到。

比如牵手的时候。

姜锦的手心总是温热干燥的,包裹住我的手时,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温度。

而姜棉,她的手总是带着一丝凉意,还喜欢用指甲不轻不重地挠我的手心,带着点小小的挑衅。

我曾以为,这是我为自己的脸盲找的借口,一种心理暗示。

直到那件事发生。

两个月前,姜锦和姜棉约好了一起去邻市的山区徒步。

那地方是新开发的景区,风景原始,但设施不算完善。

我本来想陪她们一起去,但公司临时有个紧急项目,实在走不开。

「放心啦,我们两个又不是小孩子。」姜锦在电话里安慰我,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

「就是就是,姐夫你好好赚钱,回来给我们买好吃的!」电话那头传来姜棉活力的声音。

我叮嘱了她们无数遍注意安全,这才挂了电话。

出发那天,天气很好。

她们给我发了照片,蓝天白云下,两个穿着同款冲锋衣的女孩,背着登山包,笑得灿烂。

我看着照片,心里那点不安才稍稍放下。

然而,意外总是比明天先来。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会议室里焦头烂额,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头是当地的救援队。

「请问是陈阳先生吗?您认识姜锦或者姜棉吗?」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认识,我是姜锦的男朋友,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她们徒步的区域发生了小规模的山体滑坡……我们找到了其中一位,叫姜锦,另一位……目前还处于失联状态。」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后面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请了假,连夜开车赶往邻市的医院。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见到了姜锦的父母,两位老人双眼通红,脸上写满了悲痛和焦虑。

我不敢多问,只是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病床上,姜锦躺在那里,头上缠着纱布,脸色苍白。

她看起来睡得很沉。

医生说,她被发现时有轻微的脑震荡,身上有些擦伤,但没有生命危险。不幸中的万幸。

而姜棉,救援队还在搜寻,但山体滑坡的区域情况复杂,黄金救援时间正在一点点流逝,希望渺茫。

我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一整夜。

天亮的时候,姜锦醒了。

我走进病房时,她正怔怔地看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空洞。

「锦……」我轻声喊她。

她转过头,看到我,眼睛里立刻蓄满了泪水。

「陈阳……」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我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没事了,没事了,你安全了。」我笨拙地安慰她。

她却摇着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棉棉……棉棉她为了推开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的心揪成一团。

我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想把我的力量传递给她。

她的手很冷,冰得像一块刚从冷冻室里拿出来的石头。

我下意识地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但就在我握紧她手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怪异的感觉,顺着我们的接触点,猛地窜进了我的身体。

那是一种……死寂的冰冷。

不是物理上的低温,而是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空洞,虚无,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就像我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截做工精致的、没有灵魂的假肢。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不对。

这不对。

这不是姜锦的感觉。

姜锦的感觉是温暖的,是充满生命力的。

就算她受了伤,就算她情绪低落,那种生命本源的暖意,是不应该消失的。

可我手中传来的,只有一片死寂。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她还在哭,梨花带雨,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惹人怜惜。

她的表情,她的眼泪,她颤抖的肩膀,一切都和我想象中悲痛欲g绝的姜锦一模一样。

可那股从手心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感,却像一个尖锐的警报,在我脑子里疯狂鸣叫。

她不是姜锦。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脏狂跳。

怎么可能?

她的脸,她的声音,她对我的称呼,她提到的姜棉……一切都对得上。

也许……也许是这次的事故对她打击太大了?或者是我太累了,产生了错觉?

我试图说服自己。

我松开她的手,那股冰冷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病房里的空气似乎都回暖了一些。

「你……你怎么了?」她看着我,泪眼婆娑地问,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什么,就是看你这样,我……我心疼。」

我不敢再碰她。

我站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顺从地接过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因为吞咽而滚动的喉咙,看着她苍白的嘴唇。

一切都那么真实。

可我脑海里那个荒谬的念头,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她不是姜锦。

我的女朋友,失踪了。

或者说,被替换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一种精神分裂般的状态下度过。

一方面,理智告诉我,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姜锦。她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大多数事,认识我们的共同朋友,甚至连她父母都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另一方面,我那该死的「感觉」却在疯狂地否定这一切。

我不敢再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每次她想牵我的手,或者挽我的胳膊,我都会下意识地躲开。

「你怎么了,陈阳?」她不止一次地问我,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不解,「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没有,怎么会。」我只能用各种借口搪塞,「你身上有伤,我怕碰到你。」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强求,但眼里的失落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内心备受煎熬。

我多希望是自己错了。

我多希望那冰冷的感觉只是一场错觉。

直到那天,我给她带了她最喜欢吃的那家店的草莓蛋糕。

「你还记得呀。」她看到蛋糕,眼睛一亮,露出了事故发生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和姜锦一模一样。

我心里一松,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把蛋糕递给她,她接过,用叉子挖了一大块,送进嘴里。

然后,她皱了皱眉。

「怎么了?不好吃吗?」我问。

「不是……」她摇摇头,「就是觉得,好像有点太甜了。」

我的心,又一次沉了下去。

姜锦是重度甜食爱好者,尤其是草莓蛋糕,她从来只会嫌不够甜。

有一次我们一起吃下午茶,她甚至还往自己的那份蛋糕上又加了两包糖。

这件事,只有我和她知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姜锦」,她正小口地吃着蛋糕,动作优雅,但眉宇间那丝不适却不是装出来的。

她不是姜锦。

这个认知,这一次,无比清晰。

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如果她不是姜锦,那她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

真正的姜锦又在哪里?

还有姜棉……失踪的姜棉,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让我头痛欲裂。

我必须搞清楚。

但我不能打草惊蛇。

眼前这个「东西」,能完美地模仿姜锦,骗过她的父母,骗过所有人。

它一定非常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恐惧和惊骇。

脸上,我装出关切的样子:「是不是住院这几天胃口变了?那下次我给你买点别的。」

「嗯。」她对我笑了笑,那个笑容依旧完美,但在我眼里,却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

从那天起,我开始了我的试探。

我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一些只有我和姜锦知道的、非常私密的细节。

比如我们第一次约会时,因为下雨躲进了一家旧书店,书店里那只打瞌睡的橘猫。

「还记得那只肥猫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说。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记得啊,挺可爱的。」

她的回答天衣无缝。

但她不知道,那只橘猫不是橘色的,而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我当时还开玩笑说它长得像个小警长。

又比如,我给她看我手机里的一张照片。

那是我和姜锦在海边拍的,照片里我背着她,她笑得像个孩子。

「这张照片,我们拍完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我问。

她看着照片,眼神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记得,拍完你就没力气了,把我摔在了沙滩上,害我啃了一嘴沙子。」

她说得绘声绘色,连当时姜锦懊恼又好笑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可她不知道,那天我根本没有摔倒。

是她自己从我背上跳下来的时候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水里,还把我也拽倒了。我们两个都成了落汤鸡,狼狈又开心。

每一次试探,都让我多一分确定,也多一分恐惧。

这个东西,它拥有姜锦的记忆。

但它的记忆,似乎是经过「修正」的,所有狼狈的、不完美的、出糗的细节,都被抹去了。

在它的记忆里,姜锦永远是完美的,优雅的,无可挑剔的。

这太可怕了。

它到底是什么?

它为什么要取代姜锦?

真正的姜锦……还活着吗?

搜救队对姜棉的搜寻持续了半个月,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在法律上,她被宣告为失踪。

姜家为姜棉办了一场小小的追悼会。

追悼会上,「姜锦」哭得撕心裂肺,好几次都昏厥过去。

姜妈妈抱着她,母女俩哭成一团,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我站在人群的角落,冷眼旁观。

我看着她那张和姜锦一模一样的脸上,流淌着真实的泪水,展现出极致的悲痛。

如果不是我这该死的能力,我也会被她骗过去。

我也会心疼她,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现在,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我甚至在想,姜棉的失踪,是不是也和它有关?

是它害死了姜棉,然后取代了姜锦?

追悼会结束后,姜家父母因为悲伤过度,身体都垮了。

我以照顾「姜锦」的名义,让她暂时搬到了我的公寓。

我需要近距离地观察她,找出她的破绽。

当然,我找了个借口,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夜里,她穿着姜锦的真丝睡衣,站在我沙发前,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们不急。」我闭着眼睛,不敢看她。

我怕我一看,就会忍不住冲上去,质问她到底是谁。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回房了。

然后,我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陈阳,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心里一颤。

我爱,我爱的是那个手心温暖、会因为吃到好吃的蛋糕而开心得像个孩子、会从我背上跳下来结果摔进水里的姜锦。

而不是你这个冰冷的、完美的、没有瑕疵的赝品。

但我不能这么说。

我只能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别胡思乱想,快去睡觉。」

身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然后是轻微的脚步声,她回房间了。

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和这个「东西」共处一室,就像是和一颗定时炸弹睡在一起。

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我必须尽快找到真正的姜锦。

我开始疯狂地研究那次山体滑坡的事故报告,一遍又一遍地看当时的新闻和照片。

我把所有能找到的资料都打印出来,贴在我的书房里。

我像个侦探一样,试图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

「你在干什么?」

一天下午,我正在研究地图,她推门进来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

「没什么,看点工作资料。」

她没有怀疑,只是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隔着薄薄的衬衫,那股熟悉的、死寂的冰冷感又一次传来。

我浑身一僵。

「陈阳,」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幽怨,「你最近总是躲着我。我们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好不好?棉棉她……也不希望看到我们这样。」

她又提到了姜棉。

每一次,她提到姜棉时,都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悲伤。

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东西,它在模仿姜锦。

那它模仿的依据是什么?

是姜锦的记忆。

那如果,姜锦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呢?

如果,在那场山体滑坡中,姜锦受了刺激,记忆出现了混乱,把自己的身份当成了姜棉呢?

而这个东西,它读取了姜锦混乱的记忆,以为自己要模仿的是姜棉,结果却因为搜救队先找到了「姜锦」的身份信息,阴差阳错地顶替了姜锦的身份。

这是一个非常绕的逻辑,但却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也就是说,那个失踪的、被宣告死亡的姜棉,很可能才是真正的姜锦!

而眼前这个,是顶着姜锦身份的冒牌货!

这个想法让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如果是这样,那姜锦就还活着!

我需要一个证据。

一个能证明我猜想的证据。

我强忍着不适,转过身,捧住她的脸。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接触她。

冰冷,空洞。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双和姜锦一模一样的眼睛。

我一字一句地问:「你看着我,告诉我,你是谁?」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然后,她笑了,笑得天真又无辜。

「我是姜锦啊,陈阳,你怎么了?」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难道我又猜错了?

不,一定有哪里不对。

我松开她,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没什么,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我勉强笑了笑。

她看着我,眼神幽深。

「陈阳,」她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发现什么?」我故作镇定地反问。

她向前一步,逼近我,那张漂亮的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了。

「你从医院开始,就不对劲。」她的声音变得很平,没有了之前刻意模仿的温柔,像一块平滑的石头,「你躲着我,不碰我,你在试探我。」

我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她知道了。

她一直都知道我在怀疑她。

我该怎么办?现在摊牌吗?

不,我没有任何证据,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我拿什么跟她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咬着牙,死不承认。

「是吗?」她歪了歪头,这个动作,姜锦从来不会做。这是姜棉的习惯性动作。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陈阳,你是个聪明人。」她继续说,「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她的眼神变得很冷,像两条毒蛇,牢牢地锁定我。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你到底是谁?」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她笑了。

不是姜锦的温柔微笑,也不是姜棉的促狭鬼脸。

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充满了恶意和嘲弄的笑容。

「我是谁,重要吗?」她说,「我就是姜锦。你的女朋友,姜锦。」

她伸出手,想来摸我的脸。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后退,撞在了书架上。

一堆文件散落下来。

其中一张,是姜锦和姜棉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上,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一样的公主裙,但一个手里拿着洋娃娃,另一个手里却拿着一只玩具甲虫。

拿着洋娃娃的,是姜锦。

拿着甲虫的,是姜棉。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然后,她俯身,捡起了照片。

她看着照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怀念,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小时候,我总是抢她的玩具。」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她喜欢洋娃娃,我就偏要玩她的洋…」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

她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我看到,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照片里那个拿着甲虫的女孩。

那个女孩,是姜棉。

而她刚才脱口而出的是,「我」总是抢「她」的玩具。

她把自己代入到了姜棉的视角!

我的猜想是对的!

在那场事故中,真正的姜锦,因为巨大的刺激和脑部的撞击,记忆发生了混乱,她以为自己是妹妹姜棉!

而这个冒牌货,它读取了姜锦混乱的记忆,它以为自己要模仿和取代的对象是姜棉!

但是,所有人都以为活下来的是姜锦。

于是,它就顶着姜锦的名字,扮演着它从记忆里读取到的「姜棉」的性格和习惯!

所以她会觉得草莓蛋糕太甜,因为姜棉不喜欢甜食。

所以她会下意识地做出姜棉的习惯性动作。

所以她刚才会把自己代入姜apropos棉的视角!

而真正的姜锦,那个以为自己是姜棉的姜锦,现在在哪里?

失踪了!被所有人当成已经死了!

我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激动和恐惧同时攫住了我。

激动的是,姜锦还活着!

恐惧的是,她现在一定很危险!

我必须找到她!

「你想起来了?」我看着眼前这个冒牌货,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我。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冰冷的威胁,而是一种……惊慌。

她手里的照片飘落在地。

「你……你在胡说什么?」她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颤抖。

「你不是姜锦。」我一步步逼近她,「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模仿谁。你顶着姜锦的名字,却处处都是姜棉的影子。你这个失败的赝品!」

我的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她的要害。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闭嘴!」她尖叫起来,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不再是姜锦或姜棉的任何一种声线。

那是一种非人的,混合着金属摩擦和电流杂音的怪异声音。

我被这声音震得耳膜生疼。

我看到,她的脸开始出现诡异的扭曲,皮肤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我心脏狂跳,但巨大的求生欲让我保持了最后的冷静。

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还要去找姜锦。

我转身就跑。

我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冲出书房,冲向大门。

身后,那非人的尖叫声越来越近。

我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像附骨之疽一样追着我。

我不敢回头。

就在我的手摸到门把手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面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整个人被向后拖去。

我回头,看到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

那个「东西」的脸已经完全不成形了。

它的五官像融化的蜡一样,扭曲地挤在一起,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诡异的纹路。

它的一只手,已经不再是人的手,而是一团蠕动的、灰黑色的触须,死死地抓着我的肩膀。

那股死寂的冰冷感,通过那些触须,疯狂地涌入我的身体,我的血液都快要被冻僵了。

「你想去哪?」它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那张扭曲的脸上,几只大小不一的眼睛同时睁开,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阵急促的铃声。

那是我专门为我妹妹陈果设置的特别铃声。

铃声响起的瞬间,抓住我的那个「东西」浑身一震,那些蠕动的触须猛地收了回去,仿佛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样。

它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抱着头,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我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

我冲进电梯,疯狂地按着关门键。

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刻,我看到那个怪物恢复了「姜锦」的模样,站在门口,用一种怨毒至极的眼神看着我。

电梯下行的时候,我的腿还在不停地发软。

我靠在电梯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手机还在响。

我颤抖着手,接通了电话。

「哥!你跑哪去了?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妹妹陈果咋咋呼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在这一刻,我从未觉得她的声音如此亲切。

「果果……」我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陈果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我没事。」我定了定神,「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之前不是说嫂子她们去徒步的山区风景特别好吗?我同学想组织我们班去那边团建,让我问问你具体位置和注意事项。」

徒步的山区……

一个念头闪电般地划过我的脑海。

姜锦!

真正的姜锦,那个以为自己是「姜棉」的姜锦,她会不会根本没有离开那座山?

山体滑坡,脑部受伤,记忆混乱……

一个失去了记忆,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的人,她会去哪里?

她会回到她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对姜锦和姜棉来说,那个地方是哪里?

我想起了她们曾经跟我提过的一个秘密基地。

是她们小时候在老家后山发现的一个废弃的气象观测站。

她们叫它「星星的房子」。

她们说,那是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地方。

「哥?哥?你在听吗?」陈果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果果,帮我一个忙。」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立刻,马上,帮我查去邻市山区那个废弃气象观测站的路怎么走!最快的那条路!」

我没有时间解释。

那个怪物,它现在知道我已经识破了它。

它也一定能想到,我会去找真正的姜锦。

它肯定会赶在我前面!

我必须比它更快!

我挂了电话,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陈果很快把定位和路线图发了过来。

废弃的气象观测站,在景区的另一侧,一个非常偏僻的山头上,没有正规的路,只有一条当地山民踩出来的小径。

车子开到山脚下就上不去了。

我把车随意地停在路边,抓起后备箱里的一把工兵铲和手电筒,就冲进了山林。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山里的路比我想象的更难走。

盘根错节的树根,湿滑的青苔,还有无处不在的荆棘。

我好几次都差点滑倒,手臂和脸上被划出了一道道血痕。

但我不敢停。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那个怪物一定也在路上了。

它不是人,它在山林里的速度肯定比我快。

我唯一的优势,就是我知道那个「星星的房子」的具体位置。

这是姜锦给我讲睡前故事时提到的,她说观测站的屋顶是个圆形的玻璃穹顶,晚上躺在里面,就像躺在星空下。

而那个怪物,它读取的记忆是混乱的,它可能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未必知道具体的样子和入口。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试图拨打姜锦的电话。

我知道希望渺茫,她的手机很可能在山体滑坡时就遗失了。

但万一呢?

电话拨出去,听筒里传来的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我心里一沉,但没有放弃。

我又开始拨打姜棉的电话。

如果我的推测是对的,现在「姜棉」才是姜锦,那她会不会用着姜棉的手机?

电话通了!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锤子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接电话啊!快接电话!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

「喂?」

一个虚弱、沙哑,带着浓浓鼻音的女孩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是她!

虽然声音变了,但我还是一瞬间就认出来了!

那种感觉,那种生命本源的联系,不会错!

「锦!」我激动地喊出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那个声音才迟疑地响起:「你……你打错了,我不是姜锦。」

「不,你就是!」我急切地说,「你听我说,你现在很危险!有一个东西要害你!你是不是在一个有玻璃屋顶的房子里?」

「你……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警惕。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听着,你现在立刻找个地方藏起来!千万不要出声!那个东西可能已经到附近了!我马上就到!我来救你!」

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需要节省手机的电量,它是我唯一的照明工具。

我关掉通话,打开手电筒,光柱在黑暗的森林里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我加快了脚步,心脏因为激动和恐惧而狂跳。

她还活着!她真的还活着!

我一定要救她!

又跑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我终于看到了。

在前方不远处的山顶上,一个白色的、圆形的建筑轮廓,在稀疏的星光下若隐若现。

玻璃穹顶!

是那里!

我精神一振,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山顶冲去。

观测站已经很破败了,墙皮大片剥落,门窗的玻璃也碎得差不多了。

我小心翼翼地绕到建筑后面,找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住的后门。

门是虚掩着的。

我推开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压低身子,闪了进去。

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我不敢开手电筒,怕惊动可能已经潜伏进来的怪物。

我只能靠我的「感觉」。

我伸出手,在黑暗中触摸。

冰冷的墙壁,粗糙的木桌,布满灰尘的仪器……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一种被时间遗忘的死寂。

但我能感觉到,在这片死寂之中,有一点微弱的、熟悉的温暖。

就在楼上。

我摸索着找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楼梯是铁制的,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每一步,我都走得心惊胆战。

终于,我来到了二楼。

二楼是一个开阔的大厅,正上方就是那个巨大的玻璃穹顶。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洒下来,给大厅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

我看到了。

在靠近墙角的地方,一个瘦弱的身影蜷缩在那里,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她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沾满泥土的冲锋衣,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

但即使这样,我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姜锦。

我真正的姜锦。

我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我想喊她的名字,但理智让我把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我不能确定那个怪物在不在附近。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别怕,是我。」我压低声音,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看清是我,脸上的惊恐变成了巨大的困惑。

「陈阳?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虚弱。

「我来救你。」我说。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温热,干燥。

那股熟悉的、让我安心的暖流,顺着我的手心,瞬间传遍全身。

就是这个感觉。

不会错。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太好了……你还活着……」我哽咽着说。

她被我搞糊涂了。

「我……我当然活着。但是陈阳,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你为什么叫我锦?」她一连串地问,眉头紧锁,「我是姜棉啊。」

看着她那张写满困惑的脸,我心里又酸又疼。

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姜棉了。

「这些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我擦了擦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个东西随时都可能找过来。」

「什么东西?」她更加不解了。

「一个……」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那个怪物的存在,「一个很危险的东西,它顶替了你的身份,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它才是姜锦。」

她瞪大了眼睛,显然无法理解我的话。

「顶替了我的身份?可我是姜棉啊……」

「你不是!」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是姜锦。我不管你现在记不记得,但我知道,你就是姜锦。」

我的眼神一定非常坚定,她被我镇住了,没有再反驳。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大门被什么东西暴力撞开了。

我和姜锦同时浑身一僵。

它来了!

我立刻拉起姜锦,躲到了一个被推倒的巨大仪器后面。

「别出声!」我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

她吓得脸色惨白,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身体抖得像筛糠。

我能感觉到,楼下的那股冰冷死寂的气息,正在迅速地向二楼蔓延。

「咯吱……咯吱……」

铁制楼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一个身影,慢慢地从楼梯口走了上来。

是「姜锦」的模样。

它站在二楼大厅的中央,月光照在它身上,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任何表情。

它的目光像雷达一样,一寸一寸地扫过整个大厅。

我和姜锦躲在仪器后面,连呼吸都停滞了。

我能感觉到,姜锦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捏了捏,试图给她一点力量。

她的手心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那个「姜锦」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然后,它慢慢地转过头,目光直直地射向我们藏身的方向。

它发现我们了!

我心里一沉。

「出来吧。」它开口了,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你们在这里。」

我和姜锦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

「陈阳,你以为你把她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吗?」它继续说,「她身上的味道,就算隔着一座山,我也能闻到。」

它一边说,一边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脚步声,一步,一步,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

我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

我知道,今天晚上,我们之间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站了出来,把姜锦护在身后。

我必须为她争取时间。

那个「姜锦」停下脚步,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为什么?」它歪了歪头,还是那个姜棉的标志性动作,「因为她很特别。你们人类的生命,就像摇曳的烛火,脆弱,但温暖。而她们两个,是同一根蜡烛上分出的两朵火焰,同源,共生。这样的灵魂,对我来说,是大补之物。」

它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贪婪的、令人作呕的垂涎。

我身后的姜锦,身体抖了一下。

「你……你把姜棉怎么了?」她颤抖着声音问。

「姜棉?」那个怪物笑了,笑声尖锐刺耳,「你说的是另一朵火焰吗?她啊,在我找到你们的时候,就已经快要熄灭了。山体滑坡,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只是帮了她一把,让她解脱了而已。」

「然后,我尝了尝她的味道,很不错。可惜,太少了。」它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这个动作让它那张漂亮的脸显得无比妖异,「所以我找到了她。」

它指了指我身后的姜锦。

「她的火焰,比她妹妹的要旺盛得多。我本来想直接取代她,可是她伤到了脑袋,记忆乱七八糟的,把自己当成了她妹妹。我读取到的,全是她妹妹的资料。」

「这让我很困扰。我不得不扮演一个我不熟悉的角色。幸好,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只看脸。」

它终于承认了。

一切都和我的猜测一样。

「你这个怪物!」我身后的姜锦,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悲痛。

「怪物?」那个东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一部分了。到时候,我们就是一体的了。」

说完,它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和我在公寓里看到的一样,它的五官开始融化,皮肤变成青灰色,蠕动的触须从它的手臂和后背上疯狂地生长出来。

转眼间,它就从一个漂亮的女孩,变成了一个不可名状的、令人作呕的怪物。

姜锦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

「快跑!」我大吼一声,推了她一把。

然后,我举起手里的工兵铲,迎着那个怪物冲了上去。

我知道我不是它的对手,但我必须给姜锦创造逃跑的机会。

「不自量力!」怪物嘴里发出含混的嘶吼,几根触须像鞭子一样向我抽来。

我用工兵铲格挡,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工兵铲瞬间脱手,飞了出去。

我的虎口被震得鲜血淋漓。

一根触须缠住了我的脚踝,把我狠狠地向后一拽。

我摔倒在地,后脑勺磕在了冰冷的地板上,眼前一阵发黑。

怪物拖着我,把我拽到它面前。

那张扭曲的脸上,几只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就像猫在玩弄捕获的老鼠。

「别急,等我享用完主菜,就轮到你了。」它说。

然后,它扔下我,转向了愣在原地的姜锦。

姜锦看着我倒在地上,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怪物,她的眼神从惊恐,慢慢变成了绝望,最后,定格为一种决绝。

「你别过来!」她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发颤,但却没有后退。

「哦?」怪物停下脚步,似乎觉得很有趣,「你不跑吗?」

「我不跑。」姜锦看着它,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要的,不就是我吗?你放了他,我跟你走。」

我心里一急,挣扎着想站起来:「别……别听它的!」

但那个怪物的一根触须压在了我的背上,像一座山一样,我根本动弹不得。

「你看,多么感人的爱情。」怪物发出了愉悦的嘶鸣,「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当着你的面,慢慢地‘吃’掉她。我要让你看着她一点一点地融入我的身体,成为我的一部分。」

它说完,猛地向姜锦冲了过去。

「不!」我目眦欲裂,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就在那怪物的触须即将碰到姜锦的瞬间,异变突生。

姜锦没有躲。

她闭上了眼睛,但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然后,我看到,从她的身上,散发出了一层淡淡的、温暖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很微弱,但在黑暗的大厅里,却像一颗小太阳。

怪物的触须在碰到那层光芒的刹那,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收了回去,上面冒起了阵阵黑烟。

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连连后退。

它那几只大小不一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恐惧。

「不可能……这不可能……」它嘶吼着,「这是什么?」

我愣住了。

姜锦也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一脸的茫然。

我突然想起了怪物之前说的话。

「她们两个,是同一根蜡烛上分出的两朵火焰,同源,共生。」

「她的火焰,比她妹妹的要旺盛得多。」

火焰……

是生命力!

是姜锦的生命力!

姜锦的生命力,天生就对这种阴冷的怪物有克制作用!

之前她不知道,或者说她潜意识里在压抑这种力量。

但在刚才,她为了救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彻底放开了自己。

这种纯粹的、不含杂质的牺牲意念,激发了她生命本源的力量!

「杀了它!」我冲着姜锦大喊,「用你的力量,杀了它!」

姜锦如梦初醒,她抬起头,看向那个因为痛苦而不断扭曲的怪物。

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迷茫和恐惧。

而是一种……本能的厌恶。

她伸出手,对准了那个怪物。

她身上的金色光芒,瞬间大盛,像潮水一样向怪物涌去。

「不——!」

怪物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它身上的青灰色皮肤在金光的照射下,像雪一样迅速消融,露出下面更加恶心的、蠕动的组织。

它想跑,但金光像一个牢笼,把它死死地困在原地。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恶毒的诅咒。

然后,它的身体在金光中,彻底化为了一滩黑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金光散去。

大厅里恢复了寂静。

只有那滩黑色的液体,还在地上「滋滋」地冒着泡,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压在我身上的力量消失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冲到姜锦身边。

她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身体摇摇欲坠。

在她身上,那股温暖的生命力,正在迅速地衰退。

刚才的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

我一把扶住她。

「姜锦!」

她在我怀里,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我,虚弱地笑了笑。

「陈阳……」她轻声说,「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我是姜锦。」

她说完这句话,就彻底昏了过去。

我抱着她滚烫的身体,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用手机仅剩的电量报了警,然后抱着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待救援。

我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受着她虽然微弱但真实存在的生命气息。

一切都结束了。

后来的事情,就变得有些程序化。

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

面对警察的询问,我和姜锦编造了一个故事。

我们说,姜棉失踪后,姜锦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个人跑回了她们小时候的秘密基地。而我,因为担心她,所以找了过来。至于那滩黑色的液体,我们都默契地闭口不谈。

警察虽然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但看我们两个一个重伤一个虚弱,也没有再深究。

姜锦的身体很虚弱,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个星期。

她的记忆恢复了。

她记得山体滑坡时,姜棉为了推开她,被滚落的巨石吞没。

她记得自己头部受到撞击,醒来后,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记得自己叫「姜棉」。

她记得自己浑浑噩噩地在山里游荡,最后凭着本能,找到了这个「星星的房子」。

她也记得那个怪物,以及最后发生的一切。

我们两个,成了共享一个天大秘密的人。

出院那天,我去接她。

她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她走到我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也用力地抱住她。

「都过去了。」我轻声说。

「嗯。」她在我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过了很久,她才松开我,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陈阳,」她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在我心里,你从来没有被替换过。」

我没有提我那奇怪的能力。

我只是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温热,干燥,充满了让人安心的生命力。

「因为,」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给我的感觉,是独一无二的。」

她笑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但笑容却像雨后的太阳,明亮又温暖。

我们回到了我的公寓。

那个怪物留下的痕迹,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

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

只是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我们很少再提起姜棉,也很少再提起那个废弃的气象观测站。

那个名字,成了我们之间一个 unspoken 的禁忌。

我们只是比以前更加珍惜彼此。

我喜欢在下班后,从背后抱住正在做饭的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感受她身上那股温暖的气息。

她也喜欢在看电视的时候,把我的手抓过去,用她的手包裹住,十指紧扣。

我们不再需要用言语去确认什么。

每一次接触,每一次体温的交换,都是最安心的证明。

你是你,我是我。

我们在一起。

这就够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姜锦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很好。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我们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平淡但温馨的生活。

我的妹妹陈果来看过我们几次。

她看着我们两个腻在一起的样子,总是露出一副「没眼看」的表情。

「哥,你现在可算是分得清了。」有一次,她又拿我打趣。

我正在给姜锦削苹果,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姜锦坐在旁边,笑着看我们斗嘴。

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反驳她。

我只是低头,继续削着手里的苹果,把削好的第一块,递到姜锦嘴边。

「啊——」

姜锦顺从地张开嘴,咬住苹果,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那一刻,阳光正好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温暖,明亮,充满了生命力。

我看着她,心里一片安宁。

是啊,我现在分得清了。

我永远都分得清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她了。

我和姜锦,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我曾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直到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

我和姜锦正在沙发上看电影。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打开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像是一个酒吧的卡座。

照片的主角,是我的妹妹,陈果。

她举着一杯色彩斑斓的鸡尾酒,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

这没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在她身后的那面装饰用的镜子里。

镜子里,映出了陈果的背影。

也映出了她对面那个人的影像。

那个人,穿着酒保的制服,正在擦拭一个杯子。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但他的眼睛,不是黑色的。

而是一种……非人的,闪烁着幽光的青灰色。

就在我死死盯着那双眼睛的时候,短信的第二部分内容,弹了出来。

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你确定,你救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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