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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冬至的雪,冻裂的手

1978 年的冬至,靠山屯的雪下得比往年都早。天还没亮透,墨蓝色的天幕上还挂着残星,林卫东就已经揣着两个冻硬的红薯,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往山上走了。他今年十六岁,个子却比同龄的男孩矮半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还是奶奶活着时改的,现在套在身上,袖子短了一大截,露出的手腕冻得通红,像块发紫的萝卜。

“阿东,等等!” 身后传来张婶的声音,带着点急促的喘气。

林卫东停下脚,回头看见张婶裹着件打补丁的灰棉袄,手里攥着个布包,快步追上来。张婶的丈夫三年前在山上砍柴时摔断了腿,后来感染没治好走了,家里就她一个人,日子过得比林卫东好不了多少,是村里唯一肯跟他说几句话的人。

“婶,您咋起这么早?” 林卫东的声音有点哑,冬天冷,他总咳嗽,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

张婶把布包塞到他手里,布包是温热的,隔着粗布能摸到里面是个窝头。“昨天蒸的,我吃不完,你拿着,上山砍柴耗力气。” 她说着,眼神往四周瞟了瞟,见没人,又压低声音补了句,“今天王队长也上山,你机灵点,别跟他撞上,省得又找你麻烦。”

林卫东捏紧布包,鼻尖有点酸。他知道张婶不是吃不完,是特意给他留的。村里分口粮时,张婶每次也只拿到点掺了沙子的玉米面,自己都不够吃,却总想着他。“谢谢您,婶。” 他把布包揣进怀里,贴在胸口,那里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暖意。

张婶叹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他的头发又黄又干,像枯草。“你这孩子,命苦。” 她说着,眼圈就红了,赶紧转过身,“我得去喂猪了,你自己小心点。”

林卫东看着张婶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才转身往山上走。靠山屯的山是荒山野岭,冬天的树都光秃秃的,只剩下硬邦邦的枝桠,砍柴得找那些枯死的树干,不然队里要扣工分。他从怀里掏出砍柴刀,刀是奶奶留下的,刀刃已经钝了,每次砍树都得用尽全力。

山上的雪更厚,一脚踩下去,雪能没过小腿肚,走一步都要费半天劲。林卫东找了片松树林,这里的松树抗冻,枯死的树干少,他只能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眼睛盯着地面,生怕错过一根能用的柴火。

砍第一根树干时,他的手就被刀把磨破了。刀把是木头的,常年用,已经磨得光滑,但冬天冷,木头冻得像冰,他没戴手套,手一使劲,掌心就被磨出个口子,血瞬间渗出来,滴在雪地上,像朵小小的红花,很快就被新落的雪盖住。

他没在意,只是把受伤的手在棉袄上擦了擦,继续砍。工分是命根子,队里规定,成年男劳力一天能挣 10 分,半大的孩子最多挣 8 分,可王富贵总说他 “干活偷懒”,每次都只给 6 分。6 分能换多少口粮?他算过,一个月下来,也就够买十斤掺了糠的玉米面,不够他吃半个月。要是今天砍的柴少了,王富贵说不定连 6 分都不给。

太阳升到头顶时,林卫东才砍够一捆柴。柴捆比他人还高,用绳子捆着,压在肩上,勒得肩膀生疼。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山下挪,雪水顺着裤脚渗进去,冻得腿肚子抽筋。走到半山腰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王富贵的声音,还有他儿子王小虎的笑。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功臣’吗?砍这点柴,磨磨蹭蹭到现在,是不是躲在山里偷懒睡觉了?” 王富贵的声音粗声粗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他穿着件黑色的棉袄,是公社干部发的,比林卫东的破褂子暖和多了,手里拄着根拐杖,慢悠悠地走在雪地里,王小虎跟在他身边,手里拿着根树枝,时不时抽两下路边的树。

林卫东赶紧加快脚步,想躲开他们,可王小虎几步就追上来,伸脚绊了他一下。林卫东没站稳,“扑通” 一声摔在雪地里,柴捆压在他身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小虎笑得前仰后合:“爹,你看他,跟个笨熊似的!”

王富贵走过来,用拐杖戳了戳柴捆,“就这点柴,也敢拿回来?我看你今天的工分,顶多给 3 分。”

林卫东从雪地里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小声说:“王队长,这柴够重了,我砍了一上午……”

“你还敢顶嘴?” 王富贵眼睛一瞪,伸手推了他一把,“没爹没妈的野种,给你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敢跟我讲条件?再废话,今天一分都不给你!”

林卫东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一棵树上,后背疼得发麻。他看着王富贵和王小虎的背影,攥紧了手里的砍柴刀,指甲嵌进掌心的伤口里,疼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可他不敢哭,也不敢反抗 —— 他知道,反抗的结果只会更惨。

回到村里时,已经是下午了。队里的晒谷场上,几个妇女正坐着剥玉米,看见林卫东扛着柴回来,都低下头,没人跟他说话。只有张婶偷偷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心疼。

王富贵把工分本掏出来,在林卫东的名字下面画了个 “6”,然后 “啪” 地一声合上本子,说:“赶紧把柴卸了,去给牲口添料,要是晚了,晚上就别想吃饭。”

林卫东点点头,扛着柴往牲口棚走。牲口棚里又脏又臭,几头牛躺在地上,看见他进来,抬起头叫了两声。他把柴卸下来,然后拿起铡刀,开始铡草。铡刀很重,他得用两只手使劲压,每铡一下,胳膊都要抖一下。压到第三下时,掌心的伤口裂开了,血滴在草上,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继续铡。

直到天快黑了,他才把草添完。王富贵没来检查,他知道,自己今天又能拿到 6 分工分了。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往自己的破屋走,破屋在村子的最边上,是奶奶留下的,墙是土坯砌的,屋顶漏着洞,一到下雨天就漏水,冬天更是冷得像冰窖。

推开门,一股冷风灌进来,他赶紧把门关紧。屋里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破床,一个掉了腿的桌子,还有一个旧木箱。他把怀里的窝头拿出来,窝头已经凉了,但还能吃。他咬了一口,硬得硌牙,咽下去时,喉咙里像卡着块石头。

吃完窝头,他从木箱里翻出奶奶留下的旧棉袄,棉袄的袖子烂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已经发黑发硬。他把棉袄裹在身上,还是觉得冷。他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炭条,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烟盒纸 —— 这是他今天在山上捡的,他把烟盒纸拆开,铺在桌子上,用炭条在上面写字。

他没上过学,字是跟村小学的老师学的。每天晚上,他都会去村小学的窗外,听老师讲课,然后把听到的字记下来,用炭条写在烟盒纸上。他想识字,想知道山外面是什么样子,想知道书里写的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

写着写着,他听见窗外传来王小虎的声音,还有几个男孩的笑。“你们看,那就是林卫东的破屋,里面肯定跟猪窝一样!” 王小虎的声音很大,故意让他听见。

“听说他今天又被王队长骂了,真是个软蛋!”

“谁让他没爹没妈呢,活该被欺负!”

林卫东停下笔,把烟盒纸叠起来,揣进怀里。他走到门边,想把门拴紧,可门拴早就坏了,只能用根木棍顶着。他靠着门,听着外面的笑声,觉得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想起父母,想起奶奶 —— 父母在他五岁那年,为了护送公社的种子,在暴雨夜里掉进河里,再也没回来。奶奶把他带大,省吃俭用,想让他能上学,可奶奶在他十二岁那年也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从那以后,他就成了村里的 “野种”,谁都能欺负他。

雪又开始下了,从屋顶的洞里飘进来,落在他的头发上。他裹紧棉袄,坐在破床上,看着手里的炭条,突然觉得很绝望。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第二章 鸡毛诬陷,破碎的怀表

腊月二十,离过年还有十天,靠山屯里渐渐有了点年味。家家户户都在打扫卫生,有的人家还杀了年猪,肉香飘满了整个村子。只有林卫东的破屋,还是跟平时一样冷清,连个贴春联的地方都没有。

这天早上,林卫东刚起床,就听见外面传来李寡妇的哭声。李寡妇的丈夫死得早,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养了只下蛋母鸡,每天靠卖鸡蛋换点盐和针线。现在母鸡丢了,她能不着急吗?

“我的鸡啊!那可是我唯一的指望啊!谁偷了我的鸡啊!” 李寡妇坐在自家门口,拍着大腿哭,引来不少村民围观。

王富贵和王小虎也来了,王小虎挤到人群前面,大声说:“李婶,你别着急,肯定是有人偷了你的鸡,我们帮你找!” 他说着,眼睛瞟向林卫东的破屋,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林卫东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刚想回屋,王小虎就跑过来说:“林卫东,你昨天是不是去李婶家附近了?我看你形迹可疑,说不定鸡是你偷的!”

“我没有!” 林卫东赶紧说,“我昨天一直在山上砍柴,没去过李婶家。”

“你没去?那这是什么?” 王小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鸡毛,扔在林卫东的门口,“这是我刚才在你门口捡的,不是你偷的鸡,怎么会有鸡毛?”

周围的村民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指着林卫东说:“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居然偷李寡妇的鸡!”

“真是个白眼狼,张婶还总给他东西吃,他居然还偷鸡!”

“肯定是他偷的,他一个野种,饿疯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林卫东看着地上的鸡毛,心里明白,这是王小虎故意陷害他。可他没证据,只能急得脸通红:“不是我,这鸡毛是他故意扔在这里的!”

“你还敢狡辩!” 王富贵走过来,指着林卫东的鼻子骂,“我看你就是把鸡藏起来了,走,我们去你屋里搜,搜出来看你还怎么说!”

没等林卫东同意,王富贵就带着一群村民冲进了他的破屋。破屋本来就小,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顿时变得乱七八糟。村民们翻箱倒柜,床底下、桌子下面、木箱里,都被翻了个遍,可连鸡的影子都没看到。

“没找到鸡,说不定他把鸡藏到山上吃了!” 王小虎大声说,“爹,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偷了鸡,就得受惩罚!”

王富贵点点头,看着林卫东,恶狠狠地说:“林卫东,我看你就是把鸡吃了,现在给我跪下来认错,不然我就把你捆去公社,关牛棚!”

“我没偷鸡,我不跪!” 林卫东咬着牙说,他虽然穷,但还有点骨气,不能平白无故受这种委屈。

“你还敢不跪?” 王小虎冲上来,一脚踹在林卫东的膝盖上。林卫东没站稳,“扑通” 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就在这时,林卫东脖子上的怀表露了出来。这怀表是父亲留下的,表背刻着个 “林” 字,是父亲当年下乡时带在身上的,后来留给了他。他平时都把怀表藏在衣服里,怕被人抢,现在一摔倒,怀表就掉了出来。

王小虎眼睛一亮,伸手就去抢怀表:“这是什么?还挺好看,给我!”

“别碰它!” 林卫东赶紧伸手去护,可王小虎比他壮,一把抓住怀表,使劲一扯。怀表链 “啪” 地一声断了,怀表掉在地上,王小虎还不解气,又狠狠踩了一脚,怀表的表面瞬间碎了,里面的指针也停了。

“我的怀表!” 林卫东爬过去,把怀表捡起来,看着破碎的表面,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他对父母唯一的念想,现在却被王小虎踩碎了。

“哭什么哭?一个破怀表,踩碎了就踩碎了,你还想怎么样?” 王小虎不屑地说,“谁让你偷鸡的,这是对你的惩罚!”

王富贵也说:“就是,偷了鸡还敢哭,我看你今天必须认错,不然就别想吃饭!”

周围的村民,有的在骂林卫东 “活该”,有的低着头不说话,没人愿意站出来帮他。林卫东抱着怀表,坐在地上哭,心里又疼又恨,可他没办法,他只是个孤儿,没人帮他,没人护着他。

就在这时,张婶挤了进来,她手里拿着半个冻硬的窝头,走到林卫东身边,偷偷把窝头塞给他,小声说:“阿东,别跟他们置气,先吃点东西,身体要紧。”

林卫东抬起头,看着张婶,眼泪流得更凶了。在这个冰冷的村子里,只有张婶还把他当人看,还愿意帮他。他接过窝头,咬了一口,硬得硌牙,可他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王富贵见张婶帮林卫东,脸色一沉:“张寡妇,你少多管闲事,他偷了鸡,是咎由自取,你别跟他学坏了!”

张婶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只能默默地退到一边。

王富贵又看着林卫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来认错,不然我现在就去公社叫人!”

林卫东抱着怀表,摇了摇头:“我没偷鸡,我不认错。”

“好,你不认错是吧?” 王富贵说着,就去解腰间的绳子,“那我就把你捆起来,送去公社!”

就在这时,村口传来一阵汽车的喇叭声。靠山屯是个偏僻的村子,平时很少有汽车来,村民们都好奇地往村口看去,连王富贵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回事?谁来了?”

“好像是城里来的汽车,是不是公社的干部?”

“不知道,去看看吧!”

村民们纷纷往村口跑,王富贵也带着王小虎跟了过去,林卫东趁机从地上爬起来,抱着怀表回了屋。他把怀表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雪和灰尘,看着破碎的表面,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不知道村口来了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日子还是一样难过,说不定以后还会被王富贵欺负。他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雪,突然觉得,活着真的好难。

第三章 窗外的课,破灭的希望

林卫东的日子,并没有因为村口来了汽车而改变。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公社的干部来村里检查工作,跟他没半点关系。王富贵因为没找到鸡,也没再追究他,但看他的眼神,还是像以前一样凶狠,时不时还会找他的麻烦。

林卫东还是每天上山砍柴,挣那 6 分工分,晚上就去村小学的窗外听课。村小学在村子的中间,只有一间教室,一个老师,教着一到四年级的学生。老师姓赵,是个从城里来的知青,人很好,知道林卫东想识字,也没赶他走,有时候还会偷偷把自己的旧课本借给她。

这天晚上,林卫东又来到村小学的窗外。教室里点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教室。赵老师正在教学生们读课文:“春天来了,小草绿了,花儿开了……” 学生们跟着读,声音清脆响亮。

林卫东趴在窗台上,认真地听着,把课文里的字记在心里。他从怀里掏出烟盒纸和炭条,在纸上写着 “春”“草”“花”,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他还是很开心。

突然,教室里的灯灭了,赵老师说:“煤油不多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大家早点回家。” 学生们收拾好书包,陆续走出教室。

林卫东赶紧把烟盒纸和炭条藏起来,想跟赵老师说几句话。可他刚想走过去,就看见村长从旁边走了过来。村长是王富贵的堂兄,平时跟王富贵一个鼻孔出气,对林卫东也没什么好脸色。

“赵老师,你怎么还没走?” 村长笑着说,语气里带着点讨好。

“刚把学生送走,准备回宿舍。” 赵老师说。

“正好,我跟你说个事。” 村长压低声音,“你以后别让林卫东在窗外听课了,他一个野种,识了字也没用,还浪费煤油。”

赵老师皱了皱眉:“村长,阿东是个好苗子,他很想识字,我觉得应该让他听课。”

“你别管他,” 村长不耐烦地说,“村里的学堂是给有爹有妈的孩子上的,他一个没爹没妈的野种,不配在这里听课。再说了,他识了字,还不是要在村里挣工分,有什么用?”

林卫东站在暗处,听着村长的话,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凉透了。他本来还想跟村长申请,能不能让他旁听,哪怕不给毕业证,能识字就行。现在看来,连旁听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老师还想再说什么,村长已经转身走了:“你别管他了,不然王队长该有意见了。”

赵老师叹了口气,转身看见林卫东,走过去说:“阿东,对不起,我……”

“赵老师,我没事。” 林卫东强忍着眼泪,笑了笑,“我知道您尽力了,谢谢您。”

赵老师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阿东,你别放弃,以后我把课本借给你,你自己学,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谢谢您,赵老师。” 林卫东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回到破屋,已经是半夜了。屋里漏风,雪从屋顶的洞里飘进来,落在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林卫东裹着奶奶留下的旧棉袄,还是觉得冷。他走到桌边,拿起赵老师借给她的课本,翻了几页,里面的字他大多认识,都是他在窗外听来的。

他想起村长的话,“你一个野种,识了字也没用”,心里就一阵难受。他真的想上学,想识字,想知道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可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只能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每天砍柴、挣工分,被人欺负。

他把课本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躺下。破床很硬,铺在下面的稻草已经发霉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看着屋顶的洞,雪还在往里飘,落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他想起奶奶,想起奶奶活着的时候,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她,还说要让他上学,做个有文化的人。可现在,奶奶走了,他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又想起父母,不知道他们在天上,能不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心疼他。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落在枕头上,很快就冻住了。林卫东闭上眼睛,心里第一次觉得,活着比死还难。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第四章 踏雪而来的爷爷

林建军坐在拖拉机上,冻得直打哆嗦。他今年六十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还是很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个经历过风浪的人。他是开国少将,1975 年退休后,就一直在找失散的儿子。

他的儿子叫林国梁,当年是军区大院里的 “叛逆少爷”,不满他安排的路,偷偷报名下乡,跟家里断了联系。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儿子,通过老部下、知青办,打听儿子的消息,可一直没有结果。直到 1978 年秋,他才从当年跟儿子一起下乡的知青口中,查到儿子可能在靠山屯,还娶了个知青媳妇,生了个儿子。

听到这个消息,林建军激动得一夜没睡,第二天就带着警卫员老张,坐火车、转拖拉机,往靠山屯赶。他想早点见到孙子,想知道儿子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拖拉机在雪地里颠簸了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靠山屯的村口。林建军和老张下了拖拉机,看着眼前的村子,心里既激动又紧张。村子里很安静,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雪地上留着几串脚印。

“将军,我们先找个人问问吧。” 老张说。老张跟着林建军多年,脾气刚,对林建军忠心耿耿。

林建军点点头,跟着老张往村里走。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男人,正背着一捆柴往村里走。这个男人正是王富贵。

“同志,请问一下,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叫林国梁的人?” 林建军走上前,客气地问。

王富贵愣了一下,打量了林建军和老张一眼,见他们穿着得体,不像是村里的人,心里嘀咕:“这两个人是谁?找林国梁干什么?” 他想了想,林国梁就是林卫东的父亲,早就死了,而且林卫东是个野种,要是让这两个人知道林卫东的事,说不定会带林卫东走,那他就少了个免费劳力。

于是,王富贵故意说:“林国梁?没听过这个名字,我们村都是姓王、姓李的,你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林建军皱了皱眉,有点疑惑:“不会吧,我们打听的就是这里,怎么会没有呢?”

“肯定是你们打听错了,” 王富贵笑着说,“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去我家坐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他想把林建军和老张骗到家里,然后想办法把他们打发走。

老张觉得不对劲,他看王富贵的眼神,有点闪躲,不像是说实话的样子。“不用了,我们再找找。” 老张说,拉着林建军往村里走。

王富贵见他们走了,赶紧跟上去,想看看他们要去哪里。可他刚走了几步,就被老张拦住了:“同志,我们自己找就行,不麻烦你了。”

王富贵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远。他心里有点着急,要是他们找到林卫东,可就麻烦了。

林建军和老张在村里转了一圈,没找到林国梁的消息,心里有点失望。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一个穿着灰棉袄的女人,正往家里走,这个女人正是张婶。

老张走上前,客气地问:“同志,请问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叫林卫东的少年?他的父亲叫林国梁。”

张婶愣了一下,看着林建军和老张,心里嘀咕:“他们是谁?找阿东干什么?” 她想起林卫东的身世,觉得这两个人可能是阿东的亲戚。可她又怕惹麻烦,王富贵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找她的麻烦。

老张看出了张婶的犹豫,赶紧说:“同志,我们是林卫东的亲戚,找他找了很多年了,你要是知道他的下落,就告诉我们吧,我们不会连累你的。”

张婶看着老张诚恳的眼神,又想起林卫东平时受的苦,心里软了下来。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就小声说:“林卫东是我们村的,他现在住在村子最边上的破屋里,他的父母早就死了,他一个人过得很苦,经常被王队长欺负。”

“什么?他的父母死了?” 林建军心里一沉,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居然已经不在了。

“将军,您别难过,” 老张赶紧安慰他,“我们先去看看孩子。”

林建军点点头,跟着张婶往林卫东的破屋走。走到破屋门口,张婶指了指说:“就是这里了,他应该在里面。”

林建军推开门,一股冷风灌进来,里面漆黑一片。他打开手电筒,照了照屋里,看见林卫东正躺在床上,盖着件破棉袄,脸烧得通红,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孩子,孩子!” 林建军赶紧走过去,蹲在床边,伸手摸了摸林卫东的额头,烫得吓人。

林卫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林建军,以为是做梦,喃喃地说:“别欺负我了…… 我没偷鸡…… 我的怀表……”

林建军心里一疼,眼泪掉了下来。他看见林卫东怀里抱着个破碎的怀表,拿起怀表,看到表背刻着的 “林” 字,又看了看林卫东的眉眼,跟他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孩子,我是爷爷,我是你爷爷林建军啊!” 林建军哽咽着说,“爷爷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林卫东愣了一下,看着林建军,眼泪也掉了下来:“爷爷…… 你是爷爷……” 他想坐起来,可浑身没力气,又躺了下去。

老张赶紧说:“将军,孩子发烧了,我们先带他去县城的医院吧。”

林建军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林卫东抱起来,往外面走。张婶看着他们,心里替林卫东高兴,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王富贵一直躲在暗处,看着林建军把林卫东抱走,心里有点害怕。他不知道林建军是什么人,但看他的样子,肯定不是普通人。他赶紧跑回家,跟王小虎说:“儿子,我们惹麻烦了,林卫东的爷爷来了,看样子是个大人物,我们以后别惹他了。”

王小虎不以为然:“爹,怕什么,他就是个野种,他爷爷来了又怎么样,我们在村里说了算。”

“你懂什么!” 王富贵瞪了他一眼,“要是他爷爷找我们麻烦,我们就完了!”

第五章 将军的威严,硬核打脸

林建军抱着林卫东,坐上拖拉机,往县城的医院赶。一路上,他不停地给林卫东擦汗,心里又疼又急。老张坐在旁边,看着林建军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到了县城的医院,医生给林卫东检查了一下,说他是因为受凉发烧,加上营养不良,需要住院治疗。林建军赶紧办了住院手续,让林卫东住进了病房。

看着林卫东躺在病床上,脸色渐渐好转,林建军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他坐在床边,看着林卫东的脸,想起儿子小时候的样子,眼泪又掉了下来。

“将军,您别太难过了,” 老张说,“孩子现在没事了,以后有您照顾,他会好起来的。”

林建军点点头,擦了擦眼泪:“老张,你去查一下,靠山屯的王队长,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为什么欺负阿东。还有,阿东的怀表,是怎么碎的。”

“好,我这就去查。” 老张说完,转身走出了病房。

老张办事很有效率,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他把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建军:“将军,王富贵是靠山屯的队长,为人贪婪,经常克扣村民的工分,特别是阿东,他每次都只给阿东 6 分工分。阿东的怀表,是被王富贵的儿子王小虎踩碎的,王小虎还经常欺负阿东,这次阿东发烧,就是因为被王小虎推到雪地里,受了凉。”

“岂有此理!” 林建军气得拍了下桌子,“这个王富贵,居然敢这么欺负我的孙子,我饶不了他!”

第二天,林卫东的烧退了,精神也好了很多。林建军跟他说了自己的身份,还有他父亲的事。林卫东听着,眼泪不停地掉下来,他终于知道,自己不是没人要的野种,他还有爷爷。

“爷爷,我想回村里,我想找王富贵和王小虎算账!” 林卫东说,他受了这么多年的欺负,现在有爷爷撑腰,他想讨回公道。

林建军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别着急,爷爷带你回去,帮你讨回公道。”

吃完午饭,林建军带着林卫东和老张,坐拖拉机回了靠山屯。刚到村口,就看见王富贵和王小虎,还有几个村民,站在那里等着。他们是听说林建军回来了,特意来 “迎接” 的。

王富贵看见林建军,赶紧走上前,笑着说:“这位同志,您回来了,快到我家坐坐,我已经准备好饭菜了。”

林建军没理他,冷冷地说:“王队长,我问你,阿东的工分,你为什么每次只给 6 分?他的怀表,是怎么碎的?”

王富贵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支支吾吾地说:“同志,您误会了,阿东的工分是按他的工作量给的,他的怀表……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 林建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递给王富贵,“你看看这个,再跟我说你不知道!”

王富贵接过本子,打开一看,上面写着 “离休证”,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林建军,职务一栏写着 “少将”。王富贵吓得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军!我错了!我不该克扣阿东的工分,不该让我儿子欺负阿东!您饶了我吧!”

王小虎也吓得脸色发白,躲在王富贵后面,不敢说话。

周围的村民也惊呆了,没想到林卫东的爷爷居然是个将军,都纷纷议论起来:“原来阿东是将军的孙子,难怪这么有骨气!”

“王富贵这次栽了,居然敢欺负将军的孙子!”

“真是活该,他平时就知道欺负人,现在终于有人收拾他了!”

林建军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富贵,冷冷地说:“王富贵,你克扣阿东的工分,让他受了这么多苦,你说怎么办?”

“我把克扣的工分都还给阿东,我再给他赔礼道歉!” 王富贵赶紧说,“我还让我儿子给阿东认错,以后再也不欺负他了!”

“这还不够!” 林建军说,“你滥用职权,欺压村民,不配当这个队长,我会跟公社说,撤销你的职务!”

王富贵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将军,我知道错了,您别撤销我的职务,我一家老小还等着我养活呢!”

“这是你罪有应得!” 林建军说完,转身对老张说,“老张,你去公社一趟,把这里的情况跟书记说一下。”

“好!” 老张说完,转身往公社走。

王小虎见父亲哭得那么伤心,也赶紧跪下来,对林卫东说:“林卫东,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不该踩碎你的怀表,你原谅我吧!”

林卫东看着王小虎,心里的气消了不少。他知道,现在有爷爷撑腰,他不用再怕王小虎了。但他也不想赶尽杀绝,就说:“只要你以后不再欺负人,我就原谅你。”

王富贵见林卫东原谅了王小虎,心里松了口气,赶紧说:“谢谢阿东,谢谢将军!”

林建军看着王富贵,说:“你起来吧,以后好好做人,别再欺负村民了。”

王富贵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时,张婶也来了,她看见林卫东,高兴地说:“阿东,你没事吧?我听说你爷爷来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张婶,我没事,谢谢您。” 林卫东笑着说。

林建军看着张婶,知道她平时很照顾林卫东,就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布料和一斤水果糖,递给张婶:“同志,谢谢你平时照顾阿东,这些东西你拿着,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张婶赶紧推辞:“将军,您太客气了,我只是举手之劳,不能要您的东西。”

“你就拿着吧,” 林建军说,“以后阿东还要麻烦你多照顾。”

张婶见林建军这么客气,只好收下了东西:“谢谢您,将军,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周围的村民见林建军这么大方,又这么讲道理,都对他很佩服。有的村民还主动跟林卫东道歉,说以前不该误会他,不该骂他。

林卫东看着村民们,心里暖暖的。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再也不是那个没人要的野种了,他有爷爷,有张婶,还有这么多村民的支持。

第六章 离开靠山屯,开启新生活

腊月二十八,离过年还有两天。林建军带着林卫东,在靠山屯里待了两天,处理完王富贵的事,就准备带林卫东回北京。

这天早上,张婶早早地就来了,给林卫东带来了一件新棉袄,是她连夜做的。“阿东,这是婶给你做的棉袄,你拿着,到了北京,天气冷,别冻着。” 张婶说,眼里满是不舍。

“谢谢您,婶。” 林卫东接过棉袄,心里暖暖的。他知道,张婶家里不富裕,这件棉袄肯定花了她不少心思。

“你到了北京,要好好读书,听爷爷的话,” 张婶说,“有空了,就回来看婶。”

“我会的,婶。” 林卫东点点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林建军看着张婶,心里也很感动:“同志,谢谢你这些年照顾阿东,以后有机会,我会带阿东来看你的。”

“将军,您太客气了。” 张婶笑着说。

收拾好东西,林建军带着林卫东,跟张婶告别,往村口走。村民们都来送他们,有的村民还给林卫东塞了些土特产,比如花生、瓜子,还有的村民给林卫东写了地址,让他到了北京,给他们写信。

林卫东一一收下,跟村民们告别。他看着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村子,心里既不舍,又期待。他知道,他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启新的生活。

走到村口,王富贵和王小虎也来了。王富贵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递给林卫东:“阿东,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点粮食,你拿着,路上吃。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好好做人,不再欺负村民了。”

林卫东接过布包,点了点头:“王队长,我相信你。”

王小虎也说:“林卫东,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欺负你,以后你要是回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林卫东笑了笑:“好。”

坐上拖拉机,林卫东回头看了看靠山屯,看着村民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里。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让他受苦的地方了,但他也不会忘记这里的人,忘记张婶的照顾,忘记村民们最后的善意。

拖拉机在雪地里颠簸着,往县城的方向走。林卫东靠在林建军的怀里,看着窗外的雪景,心里充满了期待。他不知道北京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怎么样,但他知道,有爷爷在,他一定会过得很好。

“爷爷,到了北京,我能上学吗?” 林卫东问。

林建军摸了摸他的头:“当然能,爷爷会给你找最好的学校,让你好好读书。你想读书,爷爷就供你读书;你想当兵,爷爷就教你当兵的本事。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林卫东点点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看着窗外的雪,觉得雪不再那么冷了,反而有点温暖。他知道,他的新生活,就要开始了。

第七章 北京的新生活,成长与希望

林建军带着林卫东,坐火车到了北京。北京比靠山屯大多了,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让林卫东看得眼花缭乱。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心里既兴奋又有点紧张。

林建军的家在一个军区大院里,房子很大,有很多房间。林卫东走进屋里,看着宽敞明亮的客厅,柔软的沙发,心里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以后的家。

“阿东,这就是我们的家,你随便看看,喜欢哪个房间,就选哪个房间当你的卧室。” 林建军笑着说。

林卫东看了看,选了一个靠窗户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书桌,一张床,还有一个衣柜。他走到书桌前,摸了摸光滑的桌面,心里很开心。他终于有自己的书桌了,以后可以在这里读书写字了。

第二天,林建军带着林卫东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说林卫东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营养不良,需要好好补补。林建军听了,赶紧让家里的保姆,每天给林卫东做有营养的饭菜,比如鸡蛋、牛奶、肉,让林卫东多吃点。

林卫东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刚开始还不太习惯,后来慢慢就适应了。在林建军的照顾下,他的身体越来越壮,脸色也越来越红润,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过了几天,林建军给林卫东找了一所重点中学,让他插班读初一。开学第一天,林建军亲自送林卫东去学校。学校很大,有很多教学楼,还有操场、图书馆。林卫东看着眼前的学校,心里既兴奋又有点害怕。他怕自己跟不上课程,怕同学们看不起他。

“阿东,别害怕,” 林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跟上课程的。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爷爷说,爷爷帮你解决。”

林卫东点点头,走进了教室。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姓刘,人很好。她把林卫东介绍给同学们,同学们都很热情,纷纷跟林卫东打招呼。林卫东心里的害怕,一下子就消失了。

刚开始,林卫东的学习成绩不太好,因为他没上过学,基础太差。但他很努力,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背英语单词、语文课文;晚上放学回家,做完作业,还要复习到很晚。林建军也很支持他,经常陪他一起学习,遇到他不懂的问题,就耐心地给他讲解。

在林卫东的努力和林建军的帮助下,他的学习成绩进步很快。期中考试时,他的成绩已经排在了班级的中游。刘老师和同学们都很惊讶,对他刮目相看。

除了学习,林卫东还喜欢打篮球。学校里有个篮球场,每天下午放学,他都会去打篮球。刚开始,他打得不好,经常被同学们笑话。但他不放弃,每天都练习,慢慢地,他的球技越来越好了,还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

在学校里,林卫东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一起学习,一起打篮球,一起玩。他变得越来越开朗,越来越自信,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自卑、懦弱的小男孩了。

暑假到了,林卫东跟着林建军回了一趟靠山屯。靠山屯跟以前不一样了,村里盖了很多新房子,村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张婶开了个小杂货铺,生意很好。王富贵因为表现好,又被选为了队长,不过他现在再也不敢欺负村民了,还经常帮助有困难的人。

林卫东看着靠山屯的变化,心里很开心。他跟张婶聊了很久,告诉她自己在北京的生活,还跟同学们一起打篮球,一起学习。张婶听了,笑得合不拢嘴,说:“阿东,你现在过得好,婶就放心了。”

林卫东还去看了王富贵和王小虎,王小虎现在也变好了,不再欺负人了,还在村里的小学当起了代课老师,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离开靠山屯的时候,林卫东心里很不舍。但他知道,他还要回北京,继续读书,继续他的新生活。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只要他努力,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林建军看着林卫东,心里也很欣慰。他知道,他终于完成了对儿子的承诺,让孙子过上了好日子。他相信,林卫东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为国家,为社会做出贡献。

夕阳西下,火车在铁轨上飞驰,带着林卫东和林建军,奔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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