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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认为是个开明的老太太,为了不给儿女添麻烦,我主动提出把财产平分,然后自己住进养老院。

我把他们叫到跟前,满心欢喜地宣布这个决定。

儿子却皱起了眉头:“妈,你去养老院,我们脸上多没光?人家会戳我们脊梁骨的。”

女儿也跟着附和:“就是,您住我们家,还能帮忙带带孩子,做做饭,去养老院多浪费。”

我瞬间明白了,他们不是怕人说闲话,是怕家里少了个免费保姆。

01

客厅里那盏用了二十年的水晶灯,光线昏黄,像蒙了一层油腻的尘。

我坐在沙发的主位,这个位置,自从老头子走了,就一直是我坐着。

手里的茶杯还温着,茶叶是我最喜欢的龙井,可此刻喝到嘴里,却是一股说不出的涩意。

我刚刚宣布了我深思熟虑后,自认为最完美、最体贴的安排。

我要把这套老房子卖了,加上手里的几十万存款,凑个整数,一分为二,平分给儿子王伟和女儿王莉。

然后,我自己去城郊那家我看中很久的养老院。

那里有花园,有活动室,有同龄的老伙伴,更重要的是,有专业的护工。

我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

我满心欢喜,甚至带着骄傲,等待着他们的感激和赞扬。

可我等来的,是王伟紧锁的眉头。

他那张酷似他父亲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妈,您这是什么话。”

“去养老院?传出去我们成什么了?”

“不孝子啊!”

“人家会在背后戳我们脊梁骨的,说我们把亲妈赶出家门。”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砸得我心口发闷。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股突如其来的郁气,女儿王莉的声音就紧跟着响了起来。

她的声音总是比王伟要软一些,带着点撒娇的调子。

“就是啊妈,您身体还这么好,去什么养老院。”

“您住我们家,或者住哥哥家,还能帮忙带带孩子,做做饭,多好。”

“去养老院一个人孤零零的,那不是浪费吗?”

浪费。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从她嘴里吐出来,却像千斤巨石,轰然砸在我的心上。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价值就是带孩子,做饭。

我不是一个需要安度晚年、需要自己生活的老人。

我是一个尚有利用价值的,免费的保姆。

我看着他们,一个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一个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他们脸上的表情那么真诚,那么理所当然。

仿佛我的付出,我的“发光发热”,是天经地义。

我突然觉得客厅里的空气稀薄得让人窒息。

刚才还满腔的热忱,瞬间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冷得我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我攥着茶杯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几十年来含辛茹苦的画面,一幕幕在我眼前闪过。

老头子走得早,我一个人当爹又当妈,在会计的岗位上兢兢业业,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把他们拉扯大。

他们上学,我通宵给他们缝补衣服。

他们工作,我拿出积蓄给王伟付了首付。

他们结婚,我掏空家底给王莉置办了嫁妆。

现在,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有了孩子。

我以为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我以为我可以卸下担子,为自己活几年了。

原来,是我天真了。

在他们眼里,我的任务远没有结束。

我只是从一个抚养他们的工具,变成了一个服务他们小家庭的工具。

“妈,您别不说话啊,您是不是生气了?”王伟看我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也是为您好。”

我抬起眼,看着他。

为我好?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哥说的对,妈,我们就是心疼您。”王莉也凑过来,想挽我的胳膊。

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客厅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我听见儿子和女儿在交换眼神,然后又开始小声嘀咕。

“妈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去养老院。”

“是不是谁跟她说什么了?”

“不会是想把钱和房子都捐了吧?”

“不可能,妈没那么糊涂。”

“那可不一定,你没看她今天这态度,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声音很小,但我听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针,扎进我的耳朵,再刺进我的心里。

他们关心的,从来不是我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

他们只关心我的房子,我的存款,我还能不能继续给他们当牛做马。

我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累了,回房休息了。”

我的声音干涩沙哑,我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

“这个事,以后再说吧。”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我靠在门板上,身体缓缓滑落,最终无力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我抬起头,看着床头柜上老头子的黑白遗像。

照片里的他,笑得温和。

老头子,你看到了吗?

这就是我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一双好儿女。

他们是刽子手。

正拿着一把叫“孝顺”的钝刀,一刀一刀,凌迟我的心。

彻骨的孤独和失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这辈子,好像就是一个笑话。

02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气氛很僵。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天不亮就起来给他们准备早餐。

也不再费心费力地打扫卫生,把每个角落都擦得一尘不染。

我像个幽灵一样,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吃饭也是随便对付一口。

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开始变得坐立不安。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傍晚,王伟和王莉,还有我的儿媳李梅,一起回来了。

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过分热情的笑容。

“妈,今天我们来给您做顿好的。”王伟把手里的烧鸡举到我面前。

“前几天是我们不对,说话太冲了,您别往心里去。”

王莉也拉着李梅,亲热地进了厨房。

“是啊妈,我跟王伟都反省过了,您想去养老院,肯定是在家住得不舒心。”

“以后我们一定多抽时间陪您。”

李梅一边择菜,一边扬着声音说:“妈,您可千万别跟我们见外,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一场虚伪的家宴,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饭桌上,摆满了菜,丰盛得像过年。

可我一口都吃不下去,嘴里全是苦味。

他们三个人,像排练好了一样,一唱一和地在我耳边上演着温情戏码。

王伟先开口,他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妈,您是不知道,我最近工作压力有多大。”

“老板天天催业绩,客户又难缠,我这头发都白了一大把。”

“回家想歇口气,孩子又闹,家里一团糟,我真是快崩溃了。”

他说着,还刻意地挤了挤眼睛,试图挤出几滴眼泪。

接着是王莉,她立刻放下了筷子,眼圈说红就红。

“哥,你别说了,谁不是呢。”

“我们家妞妞,光一个钢琴课,一学期就好几千。”

“最近老师又说要参加什么比赛,还得请一对一的老师辅导,又是好大一笔钱。”

“我跟她爸,一个月工资加起来才多少,真是愁死了。”

她说着,拿纸巾擦了擦根本没有眼泪的眼角。

最后登场的是李梅,我的好儿媳。

她不像王伟兄妹那样迂回,话语像毒刀子,直戳我的心窝。

“哎,要我说啊,还是得请个保姆。”

“可现在的保姆多贵啊,稍微好点的,一个月没有七八千下不来。”

“而且还不放心,谁知道会不会虐待孩子,偷家里的东西。”

“哪有自家人用着放心啊。”

她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了。

这场家宴,名为“赔罪”,实为“施压”。

他们在告诉我,他们过得有多难,多不容易。

他们在提醒我,请个保姆有多贵,而我,是多么物美价廉的替代品。

他们绝口不提养老院的事,仿佛那天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他们只是不停地给我画大饼。

“妈,您放心,等我这个项目做成了,我就给您换个大房子。”

“妈,等我升职加薪了,我天天带您去吃大餐。”

他们嘴里的未来,美好得像个泡泡,一戳就破。

我全程沉默地听着,面无表情地夹着面前那盘已经冷掉的青菜。

心里,却在冷笑。

一群演技拙劣的演员。

一场漏洞百出的表演。

铺垫了这么久,真正的目的终于要暴露了。

王伟清了清嗓子,给我夹了一筷子鱼肉,语气无比诚恳。

“妈,其实我最近看好一个投资项目,特别稳,回报率也高。”

“就是启动资金还差一点。”

“您看,您手里的存款,能不能先拿出来一部分,帮我周转一下?”

“您放心,就当是我借的,年底分红了,我连本带利还给您。”

图穷匕见。

原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最终还是为了我那点养老钱。

我看着王伟那张充满期盼的脸,突然觉得很恶心。

他是怎么能做到,一边把我当成免费保姆,一边又理直气壮地觊觎我的棺材本的?

我没有立刻发作。

几十年的会计生涯,教会了我一件事: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越是愤怒,头脑越要清醒。

我缓缓放下筷子,抬起头,迎上他们三双算计的眼睛。

我扯出一个他们看不出破绽的微笑,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动摇。

“这样啊……”

“你们都这么困难,我这个当妈的,确实不能不管。”

“让我想想吧。”

“你们说得对,一家人,总要互相帮衬。”

“我会认真考虑的。”

看到我松了口,他们三个人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仿佛我已经把银行卡交到了他们手上。

那顿饭的后半段,气氛热烈得可怕。

他们不停地给我布菜,说着各种好听的话。

我像个木偶一样,任由他们摆布,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再也抵达不了我的眼底。

心里的那片废墟,已经彻底冷了。

03

心里装着一团乱麻,我连着失眠了好几天。

镜子里的我,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像是老了十岁。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需要找个人说说话。

我想到了张桂芳,我的老邻居,也是我几十年的好姐妹。

张姨比我小一岁,是个退休工人,性格火爆,说话直来直去,是个热心肠。

她的儿女都在外地,平时就她一个人住,我们俩经常互相串门。

我提着一小袋水果,敲开了她家的门。

“哟,淑珍,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张姨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精神头十足。

“快进来,快进来。”

一进屋,闻到她家炖肉的香味,我那被虚伪和算计折磨到麻木的胃,竟然有了反应。

“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张姨给我倒了杯热水,开门见山地问。

我没瞒她,从我想去养老院,到那场令人作呕的家宴,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我以为我会哭,但没有。

心寒到极致,是流不出眼泪的。

我只是平静地叙述着,像是在说别人家的故事。

张姨听得全程眉头紧锁,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

等我说完,她“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瓜子拍在桌上,瓜子壳撒了一地。

“我呸!”

“这叫什么玩意儿!”

“王伟和王莉这两个小兔崽子,我看他们就是白眼狼!”

张姨的声音很大,震得我耳朵嗡嗡响,但心里那股憋了几天的恶气,却奇迹般地顺畅了一些。

“淑珍啊淑珍,我说你什么好!”

“你就是太善良,太为他们着想了,把他们惯出了一身臭毛病!”

“还分财产?还去养老院?你想得美!”

“你前脚把钱和房子给他们,他们后脚就能把你扫地出门你信不信!”

她的话像一把锥子,扎得我生疼,却也让我清醒。

“你别不信,我给你讲个真事儿。”

张姨坐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

“就咱们隔壁楼那个老李头,你还记得吧?”

我点点头,老李是个退休教师,文质彬彬的,老伴也走得早。

“他前年,就把他那套两居室过户给了他儿子,自己手里的存款也全给了。”

“想着儿子儿媳能给他养老送终。”

“结果呢?”

“刚开始还好,儿媳妇还装模作样地叫几声爸。”

“半年不到,就开始嫌他吃饭吧唧嘴,嫌他起夜声音大,嫌他身上有老人味。”

“最后,直接把他赶了出来,说家里地方小,住不下了。”

我听得心里发紧。

“那……那老李现在呢?”

张姨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同情。

“还能在哪,在小区外面那片平房区,租了个终日不见光的地下室。”

“一个月租金五百,就靠那点退休金活着。”

“上个月我见他,瘦得脱了相,佝偻着背,在垃圾桶里翻塑料瓶子。”

“我看着都心酸。”

地下室……翻垃圾桶……

这些词汇,和我印象中那个体面的老李头,完全无法联系在一起。

我的后背窜起一阵凉意。

如果我真的把钱和房子都给了王伟和王莉,我的下场,会比老李头好多少?

我不敢想。

“淑珍,你听我一句劝。”张姨握住我冰凉的手,她的手心很暖,很有力。

“这年头,什么儿女亲情,都靠不住。”

“钱!房子!这才是你的底气,你的靠山,你的命!”

“你那俩孩子,就是被你惯坏了的成年巨婴,指望着吸干你的血肉,来实现他们的‘养老脱贫’。”

“你想让他们良心发现?门儿都没有!”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感动他们,而是把他们打醒!”

“把你的钱和房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谁孝顺,你就多给谁一点。谁不孝,一分钱都别想从你这儿拿走!”

“你的面子,你自己挣!别指望他们给你!”

张桂芳的一番话,像一道惊雷,在我混沌的脑海里炸响。

是啊。

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晚年,寄托在他们那虚无缥缈的“孝心”上?

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的家当,凭什么要成为他们贪婪和懒惰的垫脚石?

我当了一辈子好人,体谅了所有人,最后却差点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真是天大的讽刺。

最后对他们的幻想,也被老李头的悲惨故事彻底击碎。

我从张姨家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但我的心里,却前所未有地亮堂。

我决定了。

我的财产,我的尊严,我的人生,从现在开始,由我自己做主。

他们不是想要钱吗?

好。

那我就用钱,给他们上一堂永生难忘的课。

04

回到家,王伟和李梅居然还没走。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茶几上摆着果盘和零食,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

看到我回来,李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懒洋洋地问:“妈,去哪了?饭都快凉了。”

那语气,仿佛我是一个晚归的仆人。

我没有理她,径直走到饭桌前坐下。

桌上是中午的剩菜,他们连热都懒得热一下。

我拿起筷子,面无表情地吃着。

王伟见我没反应,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关掉电视,坐到我对面。

“妈,我跟您说那个投资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饭,然后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开口。

“哦,我想起来了。”

“我有一笔十万块的理财,下个礼拜就到期了。”

我的话音刚落,就清楚地看到,王伟和李梅的眼睛,同时亮了一下。

那种光芒,我太熟悉了。

是狼看到肉时,才会有的光。

“十万?”王伟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惊喜。

“妈,太好了!我那个项目启动资金正好就缺十万!”

“您把这钱给我,我保证,年底给您分两万的红!”

他话说得太急,差点被口水呛到。

一直没出声的王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显然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哥,你怎么能这样?”

“妈的钱,凭什么都给你?”

“我们家妞妞的钢琴课马上就要续费了,我还想着换个学-区-房呢,首付还差一大截!”

“要用钱,也是我这边更急!”

王伟立刻把脸一沉。

“你急什么?妞妞弹钢琴能弹出个什么名堂?我这是做大生意,是为了我们王家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说得好听!”王莉立刻反唇相讥,“你的生意哪个不是赔钱的?上次那个什么区块链,不是把妈给你的五万块都赔进去了?”

“你还好意思提!”

陈年旧账被翻出来,王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那次是意外!这次这个项目不一样!我考察了很久,绝对稳赚!”

“我不管!反正这钱不能你一个人独吞!”

“我是儿子!长子!家里的钱本来就该我拿大头!”

“儿子怎么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我也是妈的亲女儿!”

兄妹俩就当着我的面,为了那笔还没到手的十万块钱,吵得面红耳赤。

各种难听的话都往外冒,互相指责对方“不孝”,指责对方只想“啃老”。

李梅也没闲着,她在旁边煽风点火,阴阳怪气。

“哎,自古以来,家产都是传给儿子的。”

“毕竟以后给妈养老送终的,还是我们家王伟。”

“某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偶尔回娘家刮点油水就得了,可别想着把家底都搬走。”

王莉一听就炸了。

“李梅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成刮油水的了?”

“我平时给妈买的东西比你少吗?”

“再说了,谁说养老送终就一定是儿子的事?到时候还不知道谁管呢?”

客厅里,乱成了一锅粥。

三个人,三张嘴,像三只争食的鬣狗。

吃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坐在饭桌旁,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

心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荒芜的讥讽。

这就是我的好儿子,好女儿,好儿媳。

为了钱,他们可以瞬间撕下所有伪装,露出最贪婪、最丑陋的嘴脸。

亲情在金钱面前,简直一文不值。

也好。

他们越是这样,我心里的负担就越轻。

我看着他们争得脸红脖子粗,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计划。

这场戏,该由我来导演了。

我清了清嗓子。

争吵声戛然而止。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我,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既然你们都需要钱……”

“那我就做个决定……”

05

“我……我有点不舒服。”

我没说出那个决定,而是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靠在了椅子上。

我的眉头紧紧皱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妈!您怎么了?”王伟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闪过慌乱。

“是不是心脏不舒服?”王莉也紧张地跑过来。

“都怪你们!”我用虚弱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们虚伪的关切,“吵……吵得我心口疼……”

说完,我眼睛一闭,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当然,是装的。

但他们不知道。

他们手忙脚乱地把我“扶”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叫救护车。

我眯着眼睛,从缝隙里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

早干嘛去了?

现在知道怕了?

我没有让他们叫救护车,只是“悠悠转醒”,说自己想休息,让他们都回去。

从那天起,我正式“病”了。

我告诉他们,医生说了,我这是被气的,急火攻心,需要静养,不能再操心劳累。

于是,我心安理得地卧床不起了。

我不做饭了。

我不洗衣了。

我也不打扫卫生了。

这个家的免费保姆,正式宣布罢工。

好戏,开场了。

王伟和李梅的小家庭,第一个乱了套。

李梅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王伟倒是会做几个菜,但仅限于心情好的时候。

现在我病了,做饭的重担自然落到了他们夫妻俩头上。

第一天,他们为谁做晚饭,谁去接孩子放学,在客厅里大吵了一架。

李梅说她上了一天班累死了,王伟说他谈客户喝了一肚子酒更累。

最后,谁也没做,点了一顿油腻的外卖。

正在上小学的孙子吃了两口,就皱着眉头说难吃,怀念我做的红烧肉。

王伟不耐烦地吼了孩子一句:“有的吃就不错了!闭嘴!”

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

整个家,鸡飞狗跳。

第二天,第三天……情况愈演愈烈。

外卖吃腻了,李梅试图自己下厨,结果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米饭煮糊了,差点把厨房给点了。

家里没人打扫,两天下来,地板上就积了一层灰,垃圾桶里的果皮都溢了出来,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换下来的脏衣服堆在卫生间,像一座小山。

王伟和李梅的争吵,从晚上,延续到了第二天早上。

内容也从谁做家务,升级到了互相指责。

“王伟,你看看这个家,都快成猪窝了!你就不能搭把手?”

“我搭把手?我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还要伺候你跟儿子?你当我是铁打的?”

“你妈没病的时候,怎么家里就干干净净的?说到底,你就是个没断奶的妈宝男!”

“李梅你把话说清楚!我妈病了,你当儿媳妇的,照顾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凭什么?你妈又不是我妈!当初娶我的时候你怎么说的?说你妈会把我们照顾得好好的,我才嫁给你的!现在呢?她倒好,撂挑子了!”

我在房间里,听着他们不堪入耳的争吵,心里没有波澜。

甚至,还有点想笑。

原来,没有了我这个搭伙伙伴,他们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维持。

真是两个可悲的成年巨婴。

女儿王莉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也要上班,以前都是下班后直接把女儿送到我这里,蹭一顿晚饭,等她老公加完班再把孩子接走。

现在我病了,她只能自己一下班就冲去接孩子,然后回家手忙脚乱地做饭。

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抱怨。

“妈,你怎么就病了呢?你这一病,我这边全乱了。”

“妞妞天天吵着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我做的她一口都不吃。”

“我下了班还要买菜做饭辅导作业,我老公回来就知道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我都快累死了。”

她的语气里,全是埋怨,没有半句关心我的身体。

仿佛我的病,是故意给她添乱。

我只是用虚弱的声音回答她:“妈也没办法,浑身没力气,医生让躺着。”

“你们自己想办法克服一下吧。”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王莉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意。

你们不是觉得我闲着浪费吗?

现在,就让你们好好体验一下,没有我这个“浪费的劳动力”,你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

06

在床上“养病”的日子,我其实一点都没闲着。

白天,等他们都去上班了,就是我秘密行动的时间。

我从床底的旧皮箱里,翻出了一个尘封多年的存折。

这是我自己的私房钱,是这么多年从牙缝里省下来,连老头子和孩子们都不知道的一笔钱。

不多,但足够支付我要去的地方的定金了。

我换上一身不起眼的旧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悄悄出了门。

我没有去银行,而是打车直奔城郊。

那里,有我之前在电视广告上看到的一家高端养老社区,叫“夕阳雅苑”。

我之前就偷偷去考察过一次。

那里不像传统的养老院,更像一个度假村。

有花园,有湖泊,有独立的公寓式房间,还有健身房、书画室、奇牌室。

最重要的是,它有顶级的医疗团队和 24 小时的护理服务。

这,才是我想要的晚年。

有尊严,有品质,不依附于任何人。

养老社区的接待经理还记得我,一个姓刘的年轻姑娘,笑起来很甜。

我没有多废话,直接告诉她,我决定入住了。

我用私房钱,交了十万块的定金。

刘经理很惊讶,但还是专业地为我办好了所有手续。

我们签了合同,一式两份,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定金一旦支付,若因个人原因无法入住,定金不予退还。

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要断了自己的后路,也断了他们的念想。

我预约了一个月后的入住时间。

从养老社区出来,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但这只是第一步。

我马不停蹄地去了市中心一家最大的房产中介公司。

接待我的是一个姓张的金牌经纪人,看起来很精明干练。

我向他咨询了我那套老房子的市场价格。

我的房子地段很好,虽然是老小区,但带一个重点小学的名额,非常抢手。

小张经纪人给出的估价,比我预想的还要高出不少。

足够我支付养老社区的全部尾款,并且还能省下一大笔钱,作为我未来的生活费和医疗备用金。

我心中大定。

我没有当场签委托协议,而是多要了几份空白的合同,说要回家和“老伴”商量一下。

老伴?我哪还有老伴。

我只是需要这些文件,作为我计划中的另一个重要道具。

作为一名和数字、合同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会计,严谨是我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戴上老花镜,把养老社区的入住合同和房产中介的委托协议,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研究。

我必须确保每一个条款,每一个细节,都对我有利,没有任何漏洞。

我要打一场有准备的仗。

而且,必须赢。

窗外,夕阳正红。

我看着手里那份已经签好我名字的养老社区合同,心里一片平静。

我知道,从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我和我的孩子们之间,那层薄如蝉翼的亲情面纱,就已经被我亲手撕掉了。

接下来,将是赤裸裸的对决。

也好。

早点看清,总比被蒙在鼓里,最后落得像老李头那样的下场要好。

我把所有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收好,藏在床垫下面。

然后,我躺回床上,继续扮演我那个“病得起不来”的角色。

鱼饵已经撒下。

鱼儿也已经因为饥饿而失去了耐心。

是时候,收网了。

07

又过了几天,家里的混乱达到了顶点。

王伟的公司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他连续几天都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一回家就和李梅吵架。

李梅也到了极限,她大概是这辈子都没干过这么多家务,整个人憔悴又暴躁。

终于,在一个我“卧床”的第十天,炸药桶被点燃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房间里闭目养神,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房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撞开。

李梅像一头愤怒的母狮,满脸通红地冲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一脸不耐烦的王伟,和满脸愁容的王莉。

看样子,他们是商量好了,一起来向我摊牌的。

“妈!”李梅的声音尖利得刺耳,“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几步冲到我的床前,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瞪着我。

“你这天天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干活,是想把我们都拖死吗?”

“我们天天上班累得跟狗一样,回来还要伺服你,伺服这个家,我们受够了!”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王伟也跟了进来,皱着眉头附和:“是啊妈,您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咱们就去医院好好看看。总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王莉则是在旁边,用一种哀怨的语气说:“妈,您是不是还在生我们的气?您要是不想看见我们,我们走就是了,您别折磨自己啊。”

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一个在旁边敲边鼓。

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着李梅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看着王伟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看着王莉脸上那虚伪的担忧。

我的沉默,似乎更激怒了李梅。

她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层伪装,把心里最真实、最恶毒的话吼了出来。

“我告诉你林淑珍!”

她直呼我的名字。

“你要是能动,就赶紧起来把这个家收拾利索了!”

“你要是真动不了,帮不了我们这个忙,那就干脆点!”

“把你的钱和房子都分了!”

“我们自己花钱请保姆!也比天天看你这张死人脸强!”

“帮不了忙就分家。”

这句话,像一把毒匕首,精准地插进了我心脏最深处。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忙”。

一旦我失去了这个功能,我就成了一个需要被“分掉”的累赘。

好。

真好。

这句我等了很久的话,终于从她嘴里说出来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王伟和王莉的脸上,都闪过尴尬和不安。

他们可能也没想到,李梅会把话说得这么绝,这么难听。

但他们谁也没有出声反驳。

沉默,就是默认。

我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没有看李梅,而是把目光投向了我的儿子王伟,和我的女儿王莉。

我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被我这样一看,他们两个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扯了扯嘴角,发出了一声轻微的,近乎于无的笑声。

然后,我用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异常清晰和平静的声音说:

“好啊。”

“那就今天。”

“我们把话说清楚。”

大战的序幕,由我亲手拉开。

08

我的平静,让他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预想过我的反应,可能是哭泣,可能是争吵,可能是继续装病。

但他们绝没有想到,我会是这样一种近乎诡异的冷静。

我没有理会他们错愕的表情,慢条斯理地掀开被子,走到床边的衣柜前。

我打开柜门,从最里面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然后,我走回到他们面前,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我把文件袋放在腿上,抬起眼,目光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是个累赘。”

“既然你们都急着,要分我的财产。”

“那我就成全你们。”

我从文件袋里,首先拿出的,是那份我和“夕阳雅苑”养老社区签订的入住合同。

我把它“啪”的一声,拍在床头柜上。

“这是什么?”王伟下意识地问。

“养老社区的入住合同。”我清晰地回答,“我已经交了十万块的定金。”

接着,我又拿出了那张定金的收据,一并放在合同旁边。

“十万块?”王莉失声尖叫起来,“妈,你疯了!那笔理财的钱,你……你都交了?”

“对,都交了。”我点点头,欣赏着她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

“而且,是不可退的。”我补充道,声音里不带感情。

“什么?”

“不可退?”

王伟和李梅也同时变了脸色,他们冲到床头柜前,拿起那份合同和收据,翻来覆去地看。

当他们看到合同上那条用黑体字标注的“定金不予退还”的条款时,三个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所有的算盘,都落空了。

那笔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的十万块,已经不翼而飞。

但这还不是结束。

我看着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从文件袋里拿出我的第二件武器。

那是几份空白的,来自房产中介的房屋出售委托协议。

我把它们和我的房产证,并排放在一起。

“这是……”李梅的声音都在发抖。

“如你们所见。”我淡淡地说,“我已经联系了中介,准备出售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房间里轰然炸响。

“卖房子?!”王伟的眼睛都红了,“妈,您不能这么做!这房子以后是要留给我的!留给您孙子的!”

“谁说的?”我冷冷地反问他,“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林淑珍。这房子是我的个人财产,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卖掉房子得到的钱,将全部用于支付养老社区的尾款,和我未来几十年的生活费、医疗费。”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三个已经完全傻掉的人。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的心上。

“既然你们觉得我是累赘,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既然你们觉得我帮不了忙,那我就彻底地退休。”

“从今以后,我的生活,我自己负责。”

“这房子,这钱,都是我自己一分一分挣来的,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有权决定怎么花。”

说完,我看着他们一张张或愤怒、或惊恐、或绝望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你们不是想要我的财产吗?

现在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分钱也别想得到。

你们不是想把我当保姆吗?

现在我告诉你们,这个保-姆,不-干-了!

掀翻桌子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爽。

09

短暂的死寂之后,房间里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林淑珍!你这个自私的老太婆!”王伟第一个失控了。

他的脸涨成了紫红色,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要吃人的野兽。

“你只想着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有没有想过你的孙子?”

“你把房子卖了,把钱都花光了,我们怎么办?你孙子以后上学怎么办?”

“你这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他一边吼,一边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冲上来撕了我。

女儿王莉则换了另一副面孔。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我面前,抱住我的腿。

“妈!妈!我求求你了!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前几天不该说那些话,我们给您道歉!”

“您别卖房子,别去养老院,您就跟我们住在一起,我们给您养老,我们孝顺您!”

“您这是不要我们了啊!妈!”

她哭得声泪俱下,肝肠寸断,仿佛我是一个抛弃亲生骨肉的恶毒母亲。

如果不是几天前我亲耳听见她算计我,我差点就要被她这精湛的演技给骗了。

最精彩的表演,来自我的好儿媳李梅。

她没有咆哮,也没有哭泣。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没天理了啊!没天理了啊!”

“这个老太婆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我们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她倒好,要把家底都败光,自己去享福!”

“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一个恶婆婆啊!”

她一边嚎,一边用手捶打着地板,发出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见。

他们一个威胁,一个哀求,一个撒泼。

三个人,三种丑陋的嘴脸,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场活生生的人间闹剧。

他们甚至想冲上来,抢夺我手里的那些文件。

“都给我住手!”我厉声喝道,声音里蕴含的威严让他们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王伟,你指责我自私?我为了你们,当牛做马几十年,什么时候自私过?你们啃我骨头,喝我血的时候,怎么不说我自私?”

“王莉,你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们把我当成免费保姆,算计我养老钱的时候,你们的孝心在哪里?”

“还有你,李梅。”我把视线转向坐在地上的她,“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撒泼?这个家,你出过一分钱,还是一分力?你除了索取,还会什么?”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剥开了他们所有虚伪的伪装。

他们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我看着他们气急败坏、无能狂怒的样子,心中没有动摇。

我扶着墙,慢慢站直了身体,感觉几十年来压在背上的那座大山,终于要被我亲手推开了。

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我这辈子最决绝的话。

“我为你们想了一辈子。”

“从现在开始,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这个家,我散定了。”

10

中介小张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上午,他就带着第一波看房的客户来了。

那是一对年轻夫妻,看起来很有购买意向。

王伟和王莉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用上了最无赖,也最愚蠢的招数。

当中介带着客户进门时,王伟正光着膀子,跷着二郎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把整个屋子搞得乌烟瘴气。

地板上,扔满了瓜子壳和啤酒瓶。

李梅则故意把音乐声开到最大,放着刺耳的摇滚乐,还在房间里大声地和王伟吵架,咒骂声不绝于耳。

王莉则抱着她的女儿,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哭哭啼啼,跟客户说这房子风水不好,闹鬼。

整个家,被他们搞得像个垃圾场和疯人院。

第一波客户被这阵仗吓得落荒而逃,临走前看我们的眼神,像在看一群神经病。

送走客户,中介小张一脸为难地找到我。

“林阿姨,您看这……您家里人要是不配合,这房子很难卖啊。”

我看着客厅里那两个洋洋得意,以为自己计谋得逞的成年巨婴,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

我对小张说:“你先回去吧,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

等小张走了,王伟掐灭烟头,得意洋洋地对我说:“妈,我劝您还是消停点吧。有我们在这,您这房子一辈子都别想卖出去!”

李梅也附和道:“就是!我看谁敢买我们家的房子!”

我没有跟他们争吵。

我只是默默地回到房间,拿起了我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110。

“喂,你好,是派出所吗?”我的声音异常平静。

“我要报警。”

“我的地址是……”

“我的子女,非法侵占我的住所,并且阻挠我处置我的个人合法财产。”

电话那头的王伟和李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们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我会直接报警。

警察来得很快。

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民警一进门,看着屋里乌烟瘴气的样子,都皱起了眉头。

我拿出了我的身份证、房产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晰地陈述了一遍。

王伟和王莉还想狡辩,说这是家庭内部矛盾。

但警察在核实了房产证上的名字后,态度很明确。

“房产证是林淑珍阿姨的名字,这房子就是她的个人财产,她有完全的处置权。”

“你们作为子女,没有权力干涉。”

“虽然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无法强制执行,但如果你们的行为对林阿姨造成了经济损失,她是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起诉你们的。”

“另外,故意在家里制造脏乱,影响邻里关系,这也是不文明的行为。”

警察的这番话,虽然只是调解,但已经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这场闹剧,是在大门敞开的情况下进行的。

楼道里,早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左邻右舍。

张桂芳也在其中,她看着王伟和王莉,毫不客气地大声说:“哎哟,这真是养了两个白眼狼啊!”

“为了霸占妈的房子,脸都不要了!”

“就是,淑珍姐人多好啊,怎么摊上这么俩孩子!”

“以后我们可得看好自己的房子,防贼防盗防儿女啊!”

邻居们的议论声,指指点点,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王伟和王莉的脸上。

他们两个最是好面子。

现在,他们的面子,被我亲手撕下来,扔在地上,让所有人踩。

王伟的脸,由红变紫,最后变成了死灰色。

他一言不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去。

李梅和王莉也灰溜溜地,在邻居们的鄙夷目光中,逃离了现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们不是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现在,我让你们尝尝,被千夫所指的滋味。

11

没有了王伟兄妹的捣乱,房子卖得异常顺利。

那个被吓跑的年轻夫妻,在小张的解释下,又回来看了一次房。

这一次,屋子里窗明几净,安静祥和。

他们对房子非常满意,价格都没怎么还,当场就签了合同,付了定金。

拿到卖房款的那一天,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银行,把所有的钱都转到了一个新开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密码的账户里。

然后,我用手机,平静地,一个一个地,把王伟、王莉、李梅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从此以后,我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他们的声音。

我给张桂芳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一切都办妥了。

张姨在电话那头高兴得大喊:“干得漂亮,淑珍!就该这样!”

后来,我从张姨那里,陆陆续续地听到了关于他们的消息。

王伟因为丢了面子,又失去了房产这块最大的肥肉,回家后和李梅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争吵。

李梅骂他是没用的男人,是个窝囊废,连自己的亲妈都搞不定。

王伟则骂李梅是个败家娘们,当初就是她出的馊主意,才把事情搞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两个人把家里砸得稀巴烂,最后闹到了要去民政局的地步。

王莉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没能从我这里捞到任何好处,还因为这场风波,在亲戚邻居面前丢尽了脸。

她的丈夫天天埋怨她没本事,连自己妈的钱都弄不到手,害得他跟着一起被人笑话。

夫妻俩的矛盾急剧激化,据说也正在闹离婚。

而王伟和王莉这对曾经在啃老问题上结成“统一战线”的兄妹,也彻底反目成仇。

王伟指责是王莉太贪心,吃相太难看,才把我彻底激怒。

王莉则咒骂是王伟太愚蠢,只会用暴力和威胁,把最后一点亲情都磨光了。

两个人,为了推卸责任,互相攻讦,几十年的兄妹情谊,在金钱和利益面前,荡然无存。

他们成了整个小区的笑柄。

亲戚们躲着他们走。

邻居们在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

他们曾经最在乎的“面子”,如今碎了一地。

我听着张姨的转述,心里一片平静。

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心软的怜悯。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

是他们的贪婪和自私,亲手摧毁了他们自己的生活。

因果报应,丝毫不爽。

我坐在银行的贵宾休息室里,喝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热茶。

窗外,阳光明媚。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和释然。

压在我身上几十年的枷锁,终于被我亲手砸碎了。

我自由了。

12

一个月后,在张桂芳的陪伴下,我意气风发地搬进了“夕阳雅苑”。

我的房间在三楼,是一个朝南的大单间,带着一个洒满阳光的阳台。

推开窗,就能看到楼下花园里盛开的月季,和不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空气里,满是青草和花朵的香气。

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

养老社区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还要丰富多彩。

我给自己报了书法班和交谊舞班。

上午,我和一群退休的老教授、老干部一起挥毫泼墨,谈论诗词歌赋。

下午,我在宽敞明亮的舞蹈室里,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我很快就结交了许多新朋友。

有退休的医生,有走遍世界的工程师,还有和我一样,看透了儿女,选择为自己而活的姐妹。

我们一起在花园里散步,一起在奇牌室里打牌,一起在社区食堂里品尝来自天南地北的美食。

我的脸上,重新挂上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互相尊重,彬彬有礼。

没有人会把我当成免费的保姆,没有人会算计我的养老钱。

我只是林淑珍,一个享受晚年生活的,快乐的老太太。

关于那笔卖房剩下的钱,我也做了妥善的安排。

我咨询了专业的律师和信托经理,用一部分钱,设立了一个教育信托基金。

基金的受益人,是我的孙子和外孙女。

但是,合同里明确规定,这笔钱只能在他们考上大学后,用于支付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由信托公司直接打给学校和他们本人。

我的儿子和女儿,无权,也无可能动用这笔钱的一分一毫。

这是我作为奶奶和外婆,留给他们最后的慈爱。

但我不会再让他们,通过伤害我,来哺育他们的后代。

偶尔,王莉会通过一些我没来得及拉黑的远房亲戚,辗转找到我的电话,打过来哭诉。

她说她知道错了,说她很想我,说她和丈夫吵架了,过得很不好。

我只是淡淡地回应几句。

“好好过日子吧。”

“都过去了。”

然后,挂断电话,再次拉黑。

迟来的道歉,比草还轻贱。

我不会再心软了。

至于王伟,听说他和李梅最终还是离了婚。

他好像也给我打过电话,但我一个都没有接过。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和张桂芳,还有几个新认识的老姐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喝着下午茶,聊着天。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心里最后的阴霾。

张桂芳看着我,笑着说:“淑珍,你现在的气色,可比几个月前好太多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笑了。

是啊。

当一个人真正开始为自己而活的时候,她的生命,才会重新焕发出光彩。

我看着远处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听着身边朋友们的欢声笑语,心中一片幸福与安详。

我的晚年,终于活成了我想要的模样。

有钱,有闲,有朋友,有尊严。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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