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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定黑红系统后，我每天都在挨骂。

系统说只要被骂够一亿条，就能成为世界首富。

我兢兢业业作妖三年，收获九千九百万条骂评。

距离成功只剩最后一百万条时，我决定洗心革面。

昨天摔顶流男神帽子，今天给小花裙子泼咖啡。

可第二天醒来，骂评居然少了十万条。

我惊恐地发现——我越作死，网友越觉得我真实可爱？

“她简直是娱乐圈唯一活人！”

“以前错怪她了，这才是真性情！”

顶流男神还公开表白：“骂够了吗？我来帮你清零。”

第1章卡在九千九百万

脑子里那个进度条，像锈住了似的，挂在九千九百万又零几条上，三天了，纹丝不动。

顾盼对着浴室镜子，慢条斯理地往脸上拍着贵妇级精华水，镜子里映出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可惜，这张脸的主人，在过去整整三年里，是全网公敌，行走的负面新闻发射器，娱乐圈第一作精。

原因无他，脑子里三年前凭空多出来的那个玩意儿——黑红系统。

【只要累积收获一亿条真实骂评，宿主即可解锁“世界首富”成就，走上人生巅峰。】

当时刚被公司雪藏、穷得连地下室租金都交不起的顾盼，看着眼前这金光闪闪的大饼，几乎是热泪盈眶地签下了“卖身契”。不就是挨骂吗？比起穷，挨骂算什么！

三年来，她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剧组聚餐，她“不小心”把红酒泼在当红小花的限量款礼服上；综艺直播，她“口无遮拦”地爆料某资深影帝脚臭；走红毯，她总能“精准”地踩掉前方女星的裙摆；发微博，不是炫富就是拉踩，文案之尴尬，表情之做作，连她自己偶尔回看都想抽自己两巴掌。

效果是显著的。

微博评论区常年保持七位数以上的“问候”，热评前十永远是她家的祖坟绿化率讨论。黑粉们为她建立了无数个反黑站，打卡签到比上班还积极。相关话题随便一个都能轻松破亿阅读，底下全是口诛笔伐。

三年，她看着脑海里那个虚拟进度条，从零开始，一点点攀升，九千万，九千五百万，九千八百万……直到停在现在这个该死的数字。

九千九百万零七条。

只差最后一百万条，她就能彻底解脱，不用再当这个千夫所指的小丑，不用再每天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惹人厌，可以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当她的世界首富，享受金钱带来的，真正的，为所欲为。

可偏偏，就在这临门一脚的时候，进度条，卡住了。

任凭她昨天在顶流歌手陆衍的粉丝见面会上，“手滑”摔了他的限量版签名帽子，今天又在慈善晚宴上，“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新晋清纯小花苏晚晚的高级定制裙子上。

网络讨论度是有的，热搜也上了几个，标题无非是“顾盼又作妖”、“顾盼滚出娱乐圈”、“求顾盼放过内娱”。

但进度条，就是不动。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住了那根通往首富之路的最终管道。

顾盼放下精华水瓶，指尖冰凉。她走到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那里有她梦寐以求的、用一亿条骂声换来的纸醉金迷。可现在，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三年了，她像个提线木偶，按照系统设定的“讨人厌”剧本，演得尽心尽力。她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什么样子，忘了被人真心夸赞是什么感觉，忘了走在阳光下不用接收四面八方鄙夷目光是什么滋味。

她受够了。

去他妈的世界首富！去他妈的挨骂进度条！

老娘不干了！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邪火从心底窜起，烧掉了最后一丝理智和敬业。她猛地转身，抓起沙发上那个印着“内娱第一作精”卡通形象的系统绑定周边抱枕，狠狠砸在地上。

“听着！”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也是对着脑子里那个沉默的系统低吼，“从今天起，老娘不伺候了！爱谁谁！这最后一百万条，我不要了！首富谁爱当谁当去！”

吼完，胸口那股憋了三年的浊气似乎吐出去了一些。她瘫坐在地毯上，看着那个被她蹂躏变形的抱枕，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第二天，有个户外竞技类综艺的录制。放在以前，顾盼绝对是节目里的“亮点担当”——抢队友道具、故意犯规、输了就甩脸子，怎么招黑怎么来。

但今天，她意兴阑珊。

游戏环节，需要两人三足跑。和她一组的是个刚出道不久、胆子有点小的男爱豆。按照“剧本”，她应该在中途“不慎”摔倒，然后埋怨队友拖后腿，最好再挤出两滴眼泪。

哨声响起，男爱豆紧张得同手同脚，差点把自己绊倒。顾盼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他一把，动作甚至带了点不容置疑的利落。“看路。”她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有点冷淡，但预想中的摔倒和抱怨并没有发生。

男爱豆愣了一下，脸微微发红，低声道：“谢、谢谢盼姐。”

顾盼没应声，皱着眉，只想赶紧结束这无聊的环节。她干脆半拎着那男爱豆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步伐飞快地冲过了终点，速度居然还不慢。

现场导演和工作人员都愣了一下。这……好像跟说好的不一样？

中间休息，节目组准备了冰镇饮料。另一个以娇气著称的女明星捏着嗓子抱怨太阳太晒，皮肤会过敏，不肯离开遮阳棚。顾盼被吵得心烦，拿起自己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走过去，塞到那女明星手里，语气硬邦邦的：“拿着，降降温，别嚎了。”

女明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直白的话语弄得一怔，看着手里冰凉的瓶子，忘了抱怨。

这些片段，被现场一些代拍和站姐的镜头记录了下来，流传到了网上。

顾盼没在意，她回家倒头就睡，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网络暴力。甚至睡前还恶意地想着，最好骂得狠一点，说不定就能把那一百万条凑齐了呢？

然而，第二天她是被脑子里尖锐的系统警报声吵醒的。

【警告！警告！负面评价数量异常减少！单日净减少：100,387条！请宿主立刻采取措施！重复，请宿主立刻采取措施！】

顾盼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睡意全无。

她难以置信地调出系统界面。那条她看了三年、恨了三年的进度条，原本坚挺地停在九千九百万零七，此刻，竟然真的往回缩了一小截！

九千八百九十九万九千六百二十？！

少了十万多条？！

开什么宇宙级玩笑！

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点开微博，找到自己的超话和热门话题区。预想中“顾盼今天退圈了吗”的刷屏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画风诡异的帖子。

“卧槽？我昨天看《极限挑战王》路透，顾盼是不是换人设了？她居然扶了那个小糊豆？动作还挺帅？”

“她对林娇娇说的那句‘别嚎了’笑死我了，莫名有点飒是怎么回事？”

“讲真，对比一下旁边那个矫情怪，顾盼这种不耐烦的直球风格，竟然有点清流……”

“弱弱地说，她昨天那个冷着脸拖人跑步的样子，有点戳我……我是不是疯了？”

“姐妹们！我好像get到顾盼了！她以前那些作妖，不会是真的……脑子不太好使吧？但现在这种，‘老子烦死了但老子还得干活’的摆烂感，好真实啊！”

“没错！简直是娱乐圈唯一活人！其他人都在演完美偶像，只有她，把‘不想营业’写在脸上！”

“以前是不是错怪她了？可能她本性就是这么个暴躁老姐？这才是真性情？”

“+1，突然觉得她那些黑历史有点可爱了……”

顾盼看着这些评论，手指冰凉，浑身发抖。

可爱？真性情？唯一活人？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他妈是在作死！是在完成我的首富KPI！谁要你们觉得可爱了！

她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不行！绝对不行！距离目标只剩一步之遥，她绝不允许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必须加大剂量！必须作个大的！

她把目光投向了娱乐圈那座最巍峨、粉丝战斗力最强的山峰——顶流中的顶流，陆衍。

就是那个昨天被她摔了帽子的苦主。

陆衍，唱跳俱佳，影视双栖，颜值被誉为“上帝毕设”，粉丝群“鹿角”遍布全球，组织严密，战斗力爆表，是圈内公认最不能惹的存在。之前摔帽子那事，要不是她跑得快，加上陆衍本人似乎并未动怒，“鹿角”们能把她撕到退网。

很好，就是你了。

第2章越作越红？系统警报！

顾盼恶向胆边生，立刻开始翻行程表。很快，她锁定了一个目标——一场备受瞩目的时尚慈善夜，陆衍确认出席，而且有个媒体群访环节。

机会来了。

当天晚上，红毯星光熠熠。顾盼穿着一身极其扎眼的亮紫色深V长裙，风格一如既往地“顾盼风”——艳俗，且自信。她走过红毯，签名，接受简短采访，每一句回答都精准地在雷区蹦迪，引得直播间弹幕里骂声一片。

但她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入口处。

终于，陆衍来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西装，气质清贵，在一众明星中依然鹤立鸡群。瞬间，所有媒体的长枪短炮都转向了他，粉丝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顾盼深吸一口气，就是现在！

她端着一杯也不知道是香槟还是果汁的橙色液体，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看准陆衍走向群访区的路线，计算好角度，然后——

“哎呀！”

一声娇呼，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陆衍的方向倒去，手中那杯液体，以一种精准得可以去参加奥运会投掷项目的抛物线，直奔陆衍那张价值亿万的脸……和他胸前那枚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钻石胸针。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顾盼能看到陆衍微微蹙起的眉头，能看到他身后保镖骤然变色的脸，能看到周围记者们瞬间亮得吓人的眼神，以及远处粉丝区爆发的惊呼和怒骂。

成了！

她心里甚至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泼顶流！毁高定！还有比这更招恨的吗？这一波，别说一百万，两百万条骂评都稳了！首富之位，唾手可得！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保镖拎起来扔出去、或者被陆衍当场冷脸训斥的准备。

然而……

预想中的混乱并没有发生。

陆衍的反应快得惊人。在液体泼来的瞬间，他并没有下意识闪躲，而是手臂一展，不是推开她，而是就着她倾倒的势头，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将几乎要摔在地上的她捞了下来。

同时，他另一只手疾如闪电，在空中一捞，竟然精准地抓住了那只飞向他和她之间的玻璃杯！

杯子里剩余的少量液体晃了出来，有几滴溅在了他的西装袖口和手背上，但大部分都被拦住了。那只价值不菲的钻石胸针，安然无恙。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盼整个人几乎是半躺在陆衍的臂弯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好闻的松木香气。她仰着头，对上陆衍低垂的目光。他的眼睛很黑，很沉，像蕴着星辰的深海，此刻正带着一丝……探究？以及某种她看不懂的、近乎玩味的笑意？

媒体区死寂了一瞬，随即是更加疯狂的快门声，白光闪得人睁不开眼。

粉丝区的怒骂也卡在了喉咙里。

陆衍扶着她站直，手礼貌地松开，声音透过别在衣领上的麦克风传开，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没事吧？顾小姐？地板好像有点滑，小心些。”

他甚至还顺手将那只空杯子递还给了旁边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只是一段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顾盼僵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他……他为什么不发火？他为什么不推开她？他为什么还要扶她？还帮她解围？！

这不对！这剧本不对！

就在这时，一段清晰的、只有她能听到的电子音在脑中响起：

【实时监测：来自用户[陆衍是我本命]的负面评价‘顾盼这贱人怎么不去死！’已撤回。】

【来自用户[守护全世界最好的阿衍]的负面评价‘手抖是病，建议早日就医！’已转变为正面评价‘虽然但是……哥哥刚才接杯子的动作好帅！这女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来自用户[吃瓜路人甲]的负面评价‘作精没救了’已转变为中立评价‘陆衍脾气真好，顾盼这次好像也没造成实际损失？’】

【警告！负面评价持续减少中！单分钟净减少：1,204条！】

顾盼眼前一黑，差点真的晕过去。

她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得体、眼神却深不见底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绝望。

而陆衍，在一片混乱的闪光灯中，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骂评收得差不多了吗？顾盼小姐。”

顾盼的血液，刹那间凉透了。

顾盼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因为极度惊恐产生了幻听。

陆衍……他知道？他知道“骂评”？他知道系统？！

那句低语像一根冰锥，猝不及防地扎进她混乱的脑海，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思维和血液。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只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依旧维持着那副完美的公众形象，唇角带着温和的弧度，眼神关切，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她濒临崩溃下的错觉。但顾盼知道不是。那声音清晰得可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洞悉一切的笑意。

媒体还在疯狂拍照，粉丝的骚动尚未平息，工作人员试图维持秩序。在一片喧嚣的背景音中，顾盼只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以及脑子里系统持续不断、令人心烦意乱的警告音。

【负面评价持续减少！单分钟净减少：1,583条！请宿主立刻采取补救措施！】

补救？怎么补救？最大的“补救”对象现在正用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她！

陆衍见她脸色煞白，呆若木鸡，眼底那抹玩味更深了。他极其自然地抬手，轻轻拂了一下自己西装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个刚才被她“波及”的位置，动作优雅从容，与顾盼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顾小姐似乎受惊了，”他转向旁边的工作人员，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麻烦带顾小姐去休息室缓一下。”

立刻有工作人员上前，半扶半请地将魂不守舍的顾盼带离了现场。经过陆衍身边时，他甚至还对她微微颔首，一副绅士做派。

顾盼被带进一间安静的休息室，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她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湿了后背。

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

这个认知带来的恐惧，远比过去三年承受的任何网络暴力都要强烈。系统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后的底牌和希望。现在，这张底牌似乎被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掀开了一角。

第3章顶流的危险低语

顾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点开手机。

果然，热搜已经爆了。

#陆衍绅士#热

#顾盼又滑倒了#新

#陆衍接杯子#沸

点进去，热门微博下的评论让她眼前发黑。

“我的天！陆衍反应也太快了吧！那个接杯子的动作帅我一脸！”

“他居然还扶住了顾盼！脾气也太好了吧！要是我就让她摔个狗吃屎！”

“虽然但是，顾盼这次好像真的只是不小心？地板可能真的滑？”

“对啊，她之前作妖都是主动挑衅，这次看着像意外，而且陆衍都没说什么。”

“我居然觉得顾盼刚才吓傻的样子有点可怜又有点好笑……”

“路人表示，对顾盼黑转路了，至少她‘作’得挺实诚，不像某些白莲花。”

“+1，而且陆衍处理得好圈粉啊！格局打开了！”

“只有我觉得他俩刚才那个对视……有点莫名的CP感吗？顶流X作精，嘶，带感！”

CP感？！带感？！

顾盼看着这些评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精心策划的“泼顶流”大戏，不仅没收获预想中的百万骂评，反而给陆衍刷了一波好感度，还让自己莫名其妙多了点“真实”、“可怜”的标签，甚至出现了邪教CP粉！

脑子里系统的警报声像是催命符。

【警告！负面评价持续大幅减少！距离目标完成进度：9,899.45万/10,000万！宿主资产同步冻结中……】

资产冻结？！顾盼心里一咯噔。这三年，随着骂评积累，系统会提前预支部分“首富资金”给她改善生活，虽然大头要等一亿条才能解锁，但她也靠着这些钱过上了挥金如土的日子。现在，这些钱要被冻结了？

她慌忙查看手机银行APP，果然，几个主要账户的余额后面都出现了灰色的“冻结”字样。

恐慌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骂评减少，资产冻结，秘密可能暴露……她离梦寐以求的首富宝座不仅没有更近，反而正在急速倒退，甚至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不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休息室里焦躁地踱步。必须想办法，必须立刻、马上挽回局面！既然陆衍这条路走不通，还差点引火烧身，那就换个目标！

她的目光锁定在另一个名字上——苏晚晚。

就是那个昨天被她“不小心”泼了咖啡的清纯小花。苏晚晚的粉丝“晚安”们战斗力也不弱，而且苏晚晚本人是出了名的爱哭、敏感、玻璃心，稍微一碰就能闹得满城风雨。

对！就她了！

顾盼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扎眼的紫色礼服，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标志性的、惹人厌的傲慢表情，拉开休息室的门，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她记得苏晚晚今晚也来了，而且有个专访安排在偏厅。

顾盼目标明确，直奔偏厅。果然，在走廊转角，她看到了刚刚结束专访，正被助理和经纪人簇拥着准备离开的苏晚晚。

苏晚晚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羽毛裙，妆容精致，楚楚动人。看到顾盼，她明显瑟缩了一下，眼神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恐和委屈，仿佛顾盼是什么洪水猛兽。

顾盼心中冷笑，就是这副白莲花样子，最招人恨了！

她加快脚步，直直地朝着苏晚晚冲过去，准备“故技重施”，再来一次“不小心”的碰撞，最好能把苏晚晚撞倒，或者把她那身看起来就很贵的羽毛裙扯坏。

“晚晚小心！”苏晚晚的经纪人反应很快，一把将苏晚晚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顾盼。

顾盼扑了个空，差点没收住脚撞到墙上。

她恼羞成怒，正想不管不顾地继续发作，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

“顾小姐，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

顾盼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陆衍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另一端，正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他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姿态闲适，仿佛只是偶然路过。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却精准地落在顾盼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微光。

他怎么会在这里？！阴魂不散！

苏晚晚看到陆衍，像是看到了救星，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陆前辈……”

陆衍走到近前，目光在苏晚晚和顾盼之间扫了扫，最后定格在顾盼那张写满了“我要作恶”的脸上。他轻笑一声，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调侃：“顾小姐似乎对晚晚小姐的裙子情有独钟？昨天是咖啡，今天是想亲自试试手感？”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却瞬间点破了顾盼的意图。

苏晚晚和她的团队脸色更加难看，周围一些路过的工作人员也投来异样的目光。

顾盼脸颊发烫，又气又急。她感觉自己在陆衍面前就像个透明人，所有的心思和算计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我只是路过！”她梗着脖子，硬邦邦地反驳，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是吗？”陆衍挑眉，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那正好，我有点事想和顾小姐聊聊，关于……一些网络上的评价问题。不知顾小姐是否赏光？”

网络评价？！

顾盼的心猛地一跳，警惕地看着他。

他又想干什么？

苏晚晚等人见陆衍有事要和顾盼谈，虽然疑惑，但也不好多留，只能带着满腹狐疑和委屈离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顾盼和陆衍，以及不远处一些假装忙碌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的工作人员。

陆衍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些距离，他个子很高，顾盼需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这种身高差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顾小姐，”他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那声音低沉磁性，却让顾盼脊背发凉，“玩脱线了的感觉，如何？”

顾盼瞳孔骤缩。

他果然知道！他不仅知道“骂评”，他甚至知道“系统”和“目标”！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陆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从惊恐、愤怒到最后的绝望和茫然。他像是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香槟。

“我是谁不重要。”他放下酒杯，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握紧的拳头上，“重要的是，照你现在这样下去，别说首富，恐怕连现有的‘预付款’都保不住了吧？”

第4章绝望的橄榄枝

顾盼脸色惨白。他连“预付款”都知道！

“你想怎么样？”她咬着牙问，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陆衍笑了，那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也格外危险。

“别紧张。”他语气轻松，“我不是来拆穿你的，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顾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怎么帮我？帮我挨骂吗？”

“差不多吧。”陆衍说得云淡风轻，“或者说，帮你‘高效’地完成KPI。”

顾盼愣住了，完全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衍微微俯身，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他用一种近乎蛊惑的声音，低语道：

“骂够了吗？如果还没够，不如换个方式。”

“跟我绑定，我帮你……一次性清零。”

顾盼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烫到一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绑定？清零？

他是什么意思？和她这个“作精”绑定？怎么绑定？清零又是指什么？清空骂评，还是……直接让她完成任务？

巨大的信息量和陆衍话语中蕴含的未知可能性，像一团巨大的迷雾，将顾盼紧紧包裹。她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招惹上的，可能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的顶流明星。

她的首富之路，似乎拐上了一条完全无法预料的、刺激又危险的岔道。

而路的尽头，是深渊，还是……真正的巅峰？

她站在那里，大脑一片混乱，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陆衍也不催促，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待她的答案。走廊尽头的光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深不见底。

顾盼觉得自己像被一道惊雷劈中，从头发丝僵到了脚后跟。

绑定？清零？

这两个词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疯狂碰撞，激起的不是火花，而是冰碴。陆衍的脸在走廊暧昧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那双眼睛，不再是舞台上面对粉丝时的温柔璀璨，也不是镜头前面对媒体时的疏离礼貌，而是一种……近乎狩猎者的审视和玩味。

他知道了多少？他知道系统的存在？他知道进度条？他知道她离目标只差那一百万条？他知道她刚刚资产被冻结？

“你……”顾盼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你到底在说什么？”

陆衍直起身，重新拉开了那点令人窒息的距离，他晃了晃手中几乎没动的香槟，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顾小姐是聪明人，何必装糊涂？”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的额头，仿佛能穿透颅骨，看到她脑子里那个该死的进度条。“你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靠你自己这样……横冲直撞，效率太低了。而且，看起来似乎适得其反？”

他语气里的调侃和笃定像针一样扎在顾盼的心上。适得其反！没错！就是适得其反！她越作，网友越觉得她真实！这他妈是什么魔幻现实！

“你能怎么帮我？”顾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警惕地盯着他，“还有，代价是什么？”她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尤其这馅饼还是从陆衍这种级别的“对家”手里递过来的。

陆衍似乎很欣赏她这副戒备又不得不询问的样子，他轻笑一声，靠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很简单，公开场合，和我‘绑定’。做我的‘绯闻女友’，或者，更进一步，‘真实情侣’。”

顾盼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公开绑定？和他？！顶流陆衍？！

这简直比听到系统存在暴露更让她惊骇！他的粉丝“鹿角”能瞬间把她撕成碎片，用唾沫星子把她淹死！这哪里是帮她收集骂评，这简直是把她直接送上断头台，还是凌迟处死的那种！

“你疯了？！”她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你的粉丝会杀了我！我会被全网追杀！这根本不是收集骂评，这是自寻死路！”

“是吗？”陆衍挑眉，似乎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你确定？”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然后递到顾盼眼前。

那是微博热搜的界面。

#陆衍顾盼交谈#新

#陆衍扶顾盼#热

#顾盼真实#沸

点开第一个话题，热门微博配图正是刚才在走廊里，陆衍微微俯身靠近她低语的画面。照片角度抓得极好，陆衍侧脸轮廓优越，眼神专注，而她则微微仰头，脸上带着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灯光暧昧，距离微妙。

底下的评论已经炸锅：

“卧槽？！什么情况？我哥怎么会和那个作精单独说话？！”

“这距离……是不是太近了点？我酸了！！”

“不是吧阿sir？我哥是被下降头了吗？昨天摔帽子今天单独聊天？”

“只有我觉得……这画面有点好磕吗？顶流X黑红作精，禁忌之恋？”

“楼上滚粗！顾盼不配！”

“虽然但是，顾盼这张脸……是真的能打，这死亡角度都hold住了。”

“我宣布，‘衍盼CP’今日成立！”

“完了，我居然有点期待后续是怎么回事？”

顾盼看着这些评论，脑子嗡嗡作响。和她预想的“全网追杀”不同，评论里虽然依旧有大量粉丝的愤怒和不解，但竟然真的开始冒出一些诡异的CP粉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甚至有人开始“分析”她的颜值？！

“看到了？”陆衍收回手机，语气平淡，“和我绑定，确实会引来我粉丝的怒火，这是最快的‘骂评’来源之一。但同时，也会带来巨大的关注度和话题度。黑红也是红，而且，‘衍盼CP’这个标签，会吸引一批新的、或许不那么讨厌你的观众。他们会为了维护‘CP’的体面，或者单纯为了对抗我的唯粉，而替你说话，甚至……帮你洗白。”

他顿了顿，看着顾盼逐渐变得苍白的脸，慢悠悠地补充道：“当然，洗白不是你的目的。但这个过程，这种极致的爱恨交织，这种顶流粉丝和CP粉的混战，能产生的讨论度和……骂评，会比你一个人辛辛苦苦碰瓷十个苏晚晚还要多，还要快。毕竟，我的粉丝基数，你是知道的。”

顾盼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当然知道！陆衍的粉丝基数庞大到可怕，战斗力更是内娱天花板。如果真能“绑定”，哪怕只是绯闻，激起的骂战恐怕瞬间就能突破百万条！甚至可能更多！

但是……这太冒险了！这是在走钢丝！一旦控制不好，她可能真的会被愤怒的“鹿角”彻底冲垮，永无翻身之日。而且，陆衍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图什么？

第5章魔鬼的契约

“为什么？”顾盼盯着他，试图从他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算计或破绽，“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陆衍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他眼底的情绪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顾盼看不透。

“好处？”他重复了一遍，像是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他微微倾身，再次拉近距离，这次，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或许，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或许，我也想看看，当规则被打破，当‘作精’绑定了顶流，这个娱乐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又或许……”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顾盼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我只是想帮你，早点结束这场……无聊的游戏。”

无聊的游戏？

顾盼心头巨震。他果然知道！他甚至把这三年她视若救命稻草、拼命努力的系统任务，称为“无聊的游戏”！

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涌上心头，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看穿一切、无处遁形的恐慌。

她看着陆衍，这个男人像一座迷雾笼罩的山，她看不清他的真实目的，但他提出的“合作”，却又像毒苹果一样，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快速收集到一百万条骂评，解除资产冻结，成为世界首富……

这个目标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怎么……绑定？”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衍笑了，那笑容终于带上了一点真实的温度，却更让顾盼觉得危险。

“很简单。”他直起身，恢复了那副顶流的疏离姿态，但眼神却依旧锁着她，“明天晚上，有一个私人酒会，我带你去。”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操作了几下。

几乎是同时，顾盼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陆衍发来的微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片深邃的星空，微信名只有一个简单的“L”。

“地址和时间发你。”陆衍说完，不再看她，转身朝着走廊另一端走去，步伐从容，仿佛刚才那段惊世骇俗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顾盼怔怔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又低头看看手机屏幕上那个刚刚通过的好友申请，以及随后发来的一个定位信息。

她站在原地，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脑子里的系统依旧在发出微弱的警告，关于负面评价的持续减少。

但她此刻关注的，已经不是那减少的几万条骂评了。

她好像……亲手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

而盒子里飞出来的，是能助她直上青云的飓风，还是将她吞噬殆尽的深渊烈焰？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条原本清晰的首富之路，从陆衍提出“绑定”的那一刻起，已经彻底失控，拐向了一片完全未知的、黑暗而刺激的领域。

顾盼握紧了手机，指尖冰凉。

明天晚上。

私人酒会。

她要去吗？

顾盼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简洁的“L”和下方的定位信息，感觉那不是一串地址，而是一个通往未知深渊的入口。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胸腔里像是塞了一团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几乎喘不过气。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个问题。

去，意味着她将主动跳进陆衍编织的罗网，后果难料。那个男人太危险，他洞悉她的秘密，提出的“合作”看似诱人，实则步步杀机。顶流粉丝的怒火足以将她烧成灰烬，而陆衍本人，他的动机成谜，那句“无聊的游戏”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不去？意味着她将继续困在目前的僵局里。骂评持续减少，资产被冻结，距离首富目标越来越远。靠着以前那种小打小闹的碰瓷，猴年马月才能凑齐最后一百万条？难道真要一辈子背着“内娱第一作精”的骂名，永无出头之日？

不。她不甘心。

三年的隐忍，三年的唾面自干，九千九百万条骂声……她不能倒在这最后一步。

恐惧和野心在脑海里激烈厮杀。最终，对财富的极度渴望，对摆脱现状的迫切需求，压倒了那点微不足道的不安和警惕。

富贵险中求。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给自己打气，又像是认命般地，指尖重重戳在屏幕上，回复了一个字：

【好。】

发送成功。

几乎在信息送达的瞬间，脑子里的系统警告音诡异地停顿了一下，随即以一种更微弱、更断续的方式响着，仿佛信号受到了干扰。

顾盼没心思细究，她握着手机，手心渗出冷汗。这条回复，像签下了一份魔鬼契约。

第二天晚上，顾盼按照陆衍发来的地址，来到一处隐秘的私人会所。会所外观低调，内里却极尽奢华，来往皆是名流，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她穿着一条依旧不符合大众审美、但价格标签能吓死人的亮片裙，努力挺直背脊，维持着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作精”傲慢。

陆衍很准时。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款的深色西装，没打领带，少了几分舞台上的光芒四射，多了几分沉稳内敛。他看到顾盼，径直走过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

顾盼看着递到眼前的臂弯，愣了一下。

“既然是‘绑定’，总要做做样子。”陆衍语气平淡，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

顾盼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秒，还是伸出手，轻轻挽住了他的手臂。触碰到他西装布料的瞬间，她指尖微颤，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顺着接触点蔓延开来。

陆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没说什么，带着她走进了宴会厅。

他们的出现，毫无疑问地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侧目。

惊讶、好奇、探究、鄙夷……各种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两人身上，尤其是落在顾盼身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视线里的重量，如同实质。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顾盼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努力忽略掉挽着陆衍手臂的那半边身子的不自在，下巴抬得更高，眼神扫视全场，带着她惯有的、惹人讨厌的挑剔和倨傲。

陆衍却表现得异常从容。他带着她，熟稔地与几位制片人、导演打招呼，言谈间风度翩翩，对她这个“女伴”的存在既不刻意强调，也不刻意回避，态度自然得仿佛他们本就该在一起。

这种态度，反而让周围那些想看笑话或是准备看顾盼被陆衍冷落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6章捆绑初体验

“陆衍，这位是？”一个挺着啤酒肚的投资人看着顾盼，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

陆衍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顾盼，我的朋友。”

朋友？

这个词让顾盼心头一跳，也让周围几人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

顾盼立刻进入“战斗”状态，按照自己以往的“作精”剧本，这种时候就该娇滴滴地贴上去，或者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来彰显存在感。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发挥”，陆衍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搭在她手背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轻轻按了一下。

那是一个带着警告意味的安抚动作。

顾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接下来的时间，陆衍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他与人交谈，她就在旁边听着，偶尔陆衍会侧头低声与她耳语一两句，内容无关痛痒，但姿态亲昵。顾盼几次想挣脱，或者搞点小动作，都被陆衍看似随意实则强硬地压制下去。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无形线绳操控的木偶，憋屈得要命。

中途，顾盼去洗手间补妆。刚走进明亮的洗手间，就听到隔间里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看到没？陆衍真把她带来了！”

“啧，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攀上陆衍了。”

“你看她那副样子，挽着陆衍的手，得意得快上天了吧？”

“等着吧，鹿角们知道了，非撕了她不可！”

若是以前，听到这种话，顾盼只会暗喜，骂吧骂吧，越多越好。可此刻，听着那些充满嫉妒和恶意的揣测，再联想到陆衍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和“绑定”计划，她心里第一次泛起一丝异样。这不是她想要的“高效骂评”，这是一种被架在火上烤的焦灼感。

她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个妆容精致、衣着昂贵，眼神里却带着茫然和一丝狼狈的自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回到宴会厅，顾盼发现陆衍身边多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昨天才被她“针对”过的苏晚晚。苏晚晚看到顾盼，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

顾盼心头那股邪火又冒了出来。就是这种白莲花！昨天没能成功，今天正好！

她深吸一口气，端起旁边侍应生托盘里的一杯红酒，脸上挂起假笑，朝着苏晚晚的方向走去。脚步“不经意”地一歪——

预想中酒杯脱手、泼向苏晚晚的画面没有出现。

她的手腕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稳稳握住。

陆衍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截住了她“不小心”的动作。他力道很大，捏得她手腕微微发疼。

“小心点。”他看着她，眼神深邃，语气听不出喜怒，但顾盼能感觉到那里面隐含的压力。“这酒渍不好清理。”

苏晚晚和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顾盼脸颊瞬间涨红，是气的，也是羞的。她试图挣脱，但陆衍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放开！”她压低声音，带着恼羞成怒。

陆衍非但没放，反而就着握着她手腕的姿势，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一步，远离了苏晚晚。他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那杯差点酿成“事故”的红酒，随手放在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陆衍体贴地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女伴，并帮她拿走了危险的酒杯。

“衍哥对你真好。”旁边有人笑着打趣。

苏晚晚也怯生生地开口：“谢谢陆前辈，谢谢……顾小姐。”

顾盼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谢谢？谢你个大头鬼！她不仅没作成妖，反而又在陆衍的“帮助”下，被动地演了一出“和谐”戏码！

她猛地甩开陆衍的手，这次他松开了。

顾盼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想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去哪儿？”陆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顾盼脚步一顿，没回头，硬邦邦地扔下一句：“透气！”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到露台。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些许心头的燥郁和屈辱。她扶着冰冷的栏杆，看着楼下城市的霓虹，心里乱成一团麻。

“这就受不了了？”

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顾盼身体一僵，没有回头。

陆衍走到她身边，和她一样倚着栏杆，目光落在远处的夜色里。“才刚开始，顾小姐。这点场面都撑不住，怎么收那一百万条‘诚意十足’的骂评？”

他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顾盼猛地转头看他，眼底燃着怒火：“你的方法就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跟在你身边，什么都不能做，任由别人打量议论？！”

“急什么？”陆衍侧过头，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绑定’的效应，需要发酵。你以为那些照片和讨论是白上的？等着吧，今晚过后，才是好戏开场的时候。”

他顿了顿，看着顾盼因为愤怒而微微发亮的眼睛，忽然凑近了一些，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还是说，你更怀念以前那种，辛辛苦苦碰瓷，结果骂评不增反减的日子？”

顾盼语塞。

是啊，她以前那种方法，确实失效了，甚至起了反效果。

可是……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无力地问，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困惑。

陆衍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顾盼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融在夜风里，有些飘忽。

“我想看看，当你不再需要那些拙劣的表演时，会是什么样子。”

顾盼怔住。

不再需要表演？

她还能是什么样子？从绑定系统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没有“自己”了。

陆衍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走吧，酒会还没结束。记住，你现在是我陆衍的‘朋友’，就算演，也给我演得像样点。”

他转身先离开了露台。

顾盼一个人留在原地，夜风吹得她浑身发冷。陆衍最后那句话，像颗石子投入她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不再需要表演……

那会是什么样？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和陆衍的这场“绑定”，似乎不仅仅是为了收集骂评那么简单。它正在将她拖入一个更复杂、更危险的漩涡，而她，好像已经无法抽身了。

看着宴会厅里陆衍从容应酬的背影，顾盼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这场“合作”，主导权，从来就不在她手里。

第7章死对头系统

露台上的冷风没能吹散顾盼心头的乱麻，反而把陆衍那句“不再需要表演”像鬼魅一样塞进了她的脑海，反复回响。

她浑浑噩噩地被陆衍带回宴会厅，像个失去灵魂的精致玩偶，挂在他臂弯里，完成剩下的社交流程。周围那些探究、鄙夷、或是新添了几分好奇的目光，此刻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聚焦在身侧这个男人身上，聚焦在他温热的手臂，和他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秘密的眼神上。

酒会终于结束。陆衍的车是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司机沉默地开着车，隔板升起，将后座隔绝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顾盼紧贴着车门坐着，尽可能拉大与陆衍的距离。车窗外的流光溢彩飞速倒退，映得她脸色明明灭灭。

“地址。”陆衍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顾盼报出一个高档公寓的地址，那是她用系统“预付款”购置的产业之一，如今也被冻结，但好歹还能住。

陆衍似乎对这个地址并不意外，只是对司机重复了一遍。

车厢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以及顾盼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

她忍不住用余光打量陆衍。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指尖轻轻揉着眉心，侧脸线条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疲惫，却依旧无损那份惊人的英俊。就是这个人，轻描淡写地掀翻了她经营三年的“作精”人设，把她拖进了一个完全无法掌控的境地。

“为什么是我？”这个问题在她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陆衍揉捏眉心的动作顿了顿，缓缓睁开眼。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

就在顾盼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她心上：

“因为你的系统，和我的系统，某种程度上……是死对头。”

！！！

顾盼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他也有系统？！

死对头？！

巨大的信息量像海啸般将她淹没，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瞪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陆衍。

陆衍转过头，对上她骇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很惊讶？”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你以为，只有你被这种‘东西’缠上了吗？”

顾盼的大脑一片空白。

三年了！她独自守着这个秘密，在无数个被骂到失眠的夜晚，她都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倒霉、也是最特别的唯一。可现在，陆衍告诉她，他也有！而且还是……死对头？

“你……你的系统是什么？”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问。

陆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这三年，拼命收集骂评，是为了成为世界首富，对吗？”

顾盼僵硬地点头。

“很诱人的条件。”陆衍评价道，眼神里却没什么羡慕，“我的系统，任务刚好相反。”

“相反？”

“它要求我，收集……‘真心倾慕值’。”陆衍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语气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意味，“来自特定对象的，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倾慕。积累到一定数额，可以兑换一些……东西。”

真心倾慕值？特定对象？

顾盼的心脏狂跳起来，一个荒谬又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

“那个特定对象……是……？”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衍看着她，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她！

那个被他的系统指定的，需要收集其“真心倾慕值”的对象，是她顾盼！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知道她的系统！怪不得他说“死对头”！一个要收集全网的骂评，一个却要收集她一个人的真心倾慕！这何止是死对头，这简直是水火不容，天生相克！

荒谬！太荒谬了！

顾盼想笑，又想哭。她这三年挨的骂，受的白眼，付出的所有尊严，在陆衍的系统任务面前，简直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她拼命想把自己搞臭，而他的任务，却需要她对他产生“真心倾慕”？

这怎么可能？！她对他，除了最初的嫉妒，后来的恐惧，以及现在滔天的愤怒和荒谬感，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倾慕”？！

“所以……你帮我，提出‘绑定’，是为了……”顾盼的声音艰涩无比，“是为了让我……倾慕你？”

“这是最终目的。”陆衍承认得很干脆，“但过程，我们可以‘合作’。”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向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或者说，是属于任务执行者的冷静分析。

“你的系统要骂评，我的系统要你的倾慕值。表面上，我们的任务冲突。但实际上，存在一个可能的……共赢点。”

“共赢？”顾盼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对。”陆衍点头，“和我绑定，你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关注度和话题度，这会极大加速你收集骂评的进程。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会让你看到……一个真实的我，或者说，一个试图让你‘倾慕’的我。”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当你发现，你所憎恶的、畏惧的这个顶流偶像，或许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当你开始因为某些瞬间而产生动摇……我的倾慕值，或许就能开始积累。而当你最终完成你的首富目标，不再需要依靠骂评生存时，你对我，会不会有哪怕一丝……不同的看法？”

顾盼彻底愣住了。

陆衍的计划，听起来荒诞，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冰冷的逻辑。

他用帮她快速获取骂评作为诱饵和掩护，实则是在进行一场针对她个人的、旷日持久的“倾慕值”收割。他要她在极致的黑红风暴中，依赖他，习惯他，甚至……可能被他展现的某些“真实”所打动。

这太可怕了。

这比直接强迫她，或者用利益收买她，要可怕得多。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蚕食和驯化。

“如果……如果我始终无法对你产生那种‘真心倾慕’呢？”顾盼听到自己干巴巴地问。

陆衍沉默了片刻。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顾盼无法理解的、近乎偏执的平静：

“那我们就一直绑定下去。”

“直到你的骂评收满，或者……我的倾慕值达标。”

“总有一个人，要先完成任务，不是吗？”

第8章狩猎者的真言

顾盼遍体生寒。

一直绑定下去？直到一方完成任务？这听起来不像合作，更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场以她的情感为战利品的拉锯战！

她看着陆衍，这个拥有无数光环、被亿万人喜爱的顶流偶像，此刻在她眼中，却像一个冷静到冷酷的猎手，而她，就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车子缓缓停在了她公寓楼下。

“到了。”陆衍说。

顾盼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推开车门，踉跄着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冲向公寓大楼，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陆衍坐在车里，没有立刻离开。他透过深色的车窗，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眼神深邃难辨。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泛着柔和白光的虚拟界面出现在眼前。界面中央，是一个心形图案，图案下方，显示着一行小字：

【当前绑定对象：顾盼】

【真心倾慕值：0/100000000】

【任务剩余时间：无限期】

进度条，空空如也，和她那即将满溢的黑色进度条，形成残酷的对比。

死对头吗？

陆衍的指尖拂过那为零的数值，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苦涩的自嘲。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是啊，死对头。”

“从你忘了我，从我被塞进这个‘白月光收集系统’开始，就是了。”

“顾盼，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跑掉了。”

“骂评也好，倾慕也罢，你只能看着我，只能……和我纠缠到底。”

夜风吹动车窗，带来远处模糊的喧嚣。陆衍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公寓里，顾盼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滑坐在地上，浑身脱力。

脑子里，系统的警告音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但那黑色的进度条，依旧顽固地停留在九千九百万的位置，提醒着她悬而未决的首富梦。

而此刻，这个梦想之上，笼罩了一层更浓重、更令人心悸的阴影——一个拥有“真心倾慕值系统”、将她视为唯一任务目标的，顶流陆衍。

她的首富之路，她的情感，她的未来，似乎都成了两个冰冷系统博弈的棋盘。

而她，还能破局吗？

顾盼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滑坐在地，昂贵的亮片裙在玄关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破碎的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陆衍那句“死对头系统”和“一直绑定下去”在反复回荡，像两把钝刀子，缓慢地切割着她早已紧绷不堪的神经。

他也有系统。他要她的真心倾慕。

这认知带来的不是被追求的虚荣，而是一种毛骨悚然的被窥视感，一种沦为猎物、命运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巨大恐慌。她这三年的挣扎、算计、唾面自干，在更高维度的“系统博弈”面前，像个蹩脚又可怜的笑话。

不知道在地上瘫坐了多久，直到四肢传来麻痹的刺痛感，顾盼才撑着门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没开大灯，借着窗外城市的微光，踉跄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仰头灌了下去。烈酒灼烧着喉咙，却丝毫没能驱散心头的寒意。

她点开手机，屏幕的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关于昨晚私人酒会的讨论已经发酵。她和陆衍“亲密”交谈、挽手同行的照片铺天盖地，角度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透着一种引人遐想的暧昧。

热搜前排几乎被相关词条屠版：

#陆衍顾盼同场现身#

#陆衍携女伴出席私人酒会#

#顾盼陆衍朋友？#

#眼瞎CP超话建立#

点进“眼瞎CP”超话，顾盼差点被那诡异的繁荣景象闪瞎眼。超话头像用的就是那张陆衍俯身靠近她低语的照片，粉丝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涨。里面充斥着各种放大镜抠糖的帖子：

“姐妹们快看！衍帝扶顾盼手腕这里！指尖是不是用力了？是不是怕她摔着？”

“酒会动图！顾盼想走，衍帝那个眼神！带着笑但又有点强制！啊啊啊霸总小说照进现实！”

“只有我注意到顾盼今天这条裙子虽然还是那么‘顾盼风’，但站在衍帝身边居然没那么违和了吗？颜值双A！”

“报！隔壁鹿角大粉已经炸了，正在组织举报词条！”

“怕什么！我们CP粉支棱起来！守护全世界最好的眼瞎夫妇！”

顾盼看着这些言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宁愿看到满屏的“顾盼滚出娱乐圈”，也不想看到这种把她和陆衍强行捆绑、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糖”。

然而，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脑子里系统的变化。

那个黑色的，代表骂评的进度条，数值在剧烈地、不正常地跳动着！

就在她看着手机的这几分钟里，进度条上的数字时而猛地向上窜一截，显然是陆衍的唯粉“鹿角”在疯狂输出；时而又诡谲地向下跌落一截，不用想，是那些新冒出来的“CP粉”或者“路人粉”在替她说话，甚至可能……是在“怜爱”她？

【来自用户[守护衍衍一辈子]的负面评价：‘顾贱人离我哥哥远点！’已记录。进度+1】

【来自用户[眼瞎CP今天官宣了吗]的正面评价：‘盼盼子今天好美！和衍帝配一脸！’已记录，抵消负面评价一条。进度-1】

【来自用户[吃瓜乐子人]的负面评价：‘作精碰瓷顶流，恶心！’已记录。进度+1】

【来自用户[路人甲]的正面评价：‘虽然不喜欢顾盼，但陆衍自己愿意带，粉丝管太宽了吧？’已记录，抵消负面评价一条。进度-1】

进度条像得了癫痫，在九千九百万上下疯狂波动，净值增长缓慢得令人绝望。照这个趋势，别说快速收集一百万条，能维持不退步就谢天谢地了！

而那个代表资产的数字后面，依旧挂着灰色的“冻结”字样。

完了。

顾盼心里一片冰凉。陆衍说的“共赢”她没看到，她只看到了自己的任务陷入了更混乱、更不可控的泥潭。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L”发来的消息。

【明天上午十点，星光传媒，谈一个综艺。我来接你。】

语气理所当然，没有询问，只有通知。

顾盼盯着那行字，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她想把手机砸了，想回复“滚”，想立刻结束这该死的“绑定”。

但她不能。

资产被冻结，骂评收集陷入僵局，唯一的“捷径”似乎真的只剩下依附于陆衍带来的巨大流量和争议。而且，她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不甘和恐惧。她怕彻底激怒陆衍，怕他真的做出什么，怕自己的系统秘密被公之于众。

她咬着牙，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还是屈辱地回了一个：

【嗯。】

第9章恋综的邀请函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陆衍的车准时停在了顾盼公寓楼下。

顾盼磨蹭到最后一刻才下楼。她今天穿了一身黑，戴着巨大的墨镜和口罩，恨不得把自己裹成木乃伊，全身都散发着“莫挨老子”的低气压。

拉开车门，陆衍已经坐在后座。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少了几分正式，多了几分清爽，正低头看着平板上的文件。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在她那身“武装”上停顿了一秒，没什么表示，只淡淡说了句：“上车。”

顾盼抿着唇，坐了进去，依旧紧贴着车门。

车子平稳地驶向星光传媒。

一路无话。

到了星光传媒楼下，果然已经有不少收到风声的记者和粉丝蹲守。看到陆衍的车，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陆衍率先下车，他没理会那些伸过来的话筒和尖叫，而是绕到另一边，亲自替顾盼打开了车门。

顾盼僵在车里，不想下去。

“下来。”陆衍的声音不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朝她伸出手。

无数镜头对准了这里。

顾盼看着车外那张完美无瑕、却让她心生寒意的脸，又瞥了一眼窗外疯狂闪烁的闪光灯，深吸一口气，认命般地，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稳稳地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稍一用力，将她带出了车厢。

瞬间，快门声和粉丝的尖叫声，夹杂着怒骂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陆衍！看这里！”

“顾盼！你和陆衍是真的吗？”

“顾盼滚开！别碰我们哥哥！”

“眼瞎CP是真的！”

陆衍面色不变，一手虚扶着顾盼的后腰，将她半护在身前，另一只手礼貌地挡开过于靠近的话筒，步伐稳健地朝着大厦入口走去。他全程没有回应任何问题，但那种保护的姿态，却比任何解释都更具冲击力。

顾盼被他半搂半推着往前走，墨镜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感觉每一道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能清晰地听到粉丝愤怒的诅咒，也能听到CP粉兴奋的尖叫，这两种极端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头晕目眩。

进入大厦，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顾盼立刻甩开了陆衍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陆衍也不在意，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袖口，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既定流程。

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一间宽敞的会议室。星光传媒的负责人和几个项目策划已经等在里面。

看到他们进来，负责人立刻热情地迎上来：“陆老师，顾小姐，欢迎欢迎！”

寒暄落座后，项目策划开始介绍那个所谓的“综艺”。

是一档全新的明星恋爱观察真人秀，名为《心动狩猎》。拟邀请四对明星嘉宾，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封闭式录制，模拟恋爱过程，全程直播加后期剪辑播出。

而陆衍和顾盼，就是节目组想要力邀的第一对，也是主打的一对——“破次元壁的争议CP”。

“陆老师，顾小姐，我们觉得二位的组合非常有看点！话题度绝对是现象级的！”策划说得唾沫横飞，“观众一定非常想知道，二位在节目中的真实互动是怎样的！这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心动狩猎’！”

顾盼听着，只觉得荒谬透顶。

心动？狩猎？

她和陆衍？一个是需要她骂评的作精，一个是需要她倾慕值的顶流，两个人各怀鬼胎，被系统捆绑在一起，现在要去一档恋爱节目里“模拟恋爱”？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指甲陷进掌心。

陆衍却听得若有所思，他侧头看向顾盼，唇角带着那抹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听起来很有趣，你觉得呢？顾盼。”

所有人都看向顾盼。

顾盼抬起头，隔着墨镜，她看不清陆衍的眼神，但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压力和一丝玩味。

她知道，这是“绑定”的下一步。用一档全民关注的恋爱综艺，将他们的关系彻底公开化，最大化地激发讨论和争议。

这对于陆衍收集她的“倾慕值”有没有帮助她不知道，但对于她收集骂评……在CP粉和唯粉的疯狂对冲下，结果难料。

但她有选择吗？

资产冻结，进度条停滞，她像被赶上架的鸭子。

在负责人和策划期待的目光中，在陆衍无声的注视下，顾盼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响起：

“我无所谓。”

陆衍笑了，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转向负责人：“我们可以考虑。”

会议在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气氛中结束。

离开星光传媒，坐回车里，顾盼摘掉墨镜和口罩，露出苍白疲惫的脸。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心动狩猎》……”她喃喃自语，带着嘲讽，“你到底想狩猎什么？”

陆衍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闻言，眼睫微颤，却没有睁开。

半晌，他才轻声回答，像是回答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狩猎一个答案。”

“或者说，狩猎一个……可能永远也回不来的过去。”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顾盼从未听过的，复杂的怅惘。

顾盼怔住，转头看向他。

陆衍依旧闭着眼，侧脸线条在车窗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过去？

他和她之间，有什么过去？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场由两个冰冷系统主导的荒唐游戏，似乎正在朝着一个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加速狂奔。

而《心动狩猎》这个舞台，恐怕将要上演的，远不止是“恋爱”那么简单。

那会是什么？

她看着陆衍沉静的睡颜，心头第一次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探究欲。

《心动狩猎》节目组官宣嘉宾阵容的那一天，微博服务器经历了短暂的瘫痪。

陆衍和顾盼的名字并列出现在海报上，冲击力不亚于在娱乐圈投下了一颗核弹。海报设计得极尽暧昧，陆衍微微侧身，眼神深邃望向前方，而顾盼则背对镜头，只露出一个模糊的侧影，却被陆衍的影子完全笼罩。宣传语更是煽风点火：“破次元壁的邂逅，真心还是假意？狩猎即将开始……”

第10章官宣引爆全网

全网炸锅。

陆衍的粉丝“鹿角”们彻底疯了，控评、刷话题、举报官博、甚至有人组织起了抵制活动，口号整齐划一：“顾盼不配，节目组眼瞎！”

而“眼瞎CP”超话则如同过年，CP粉们敲锣打鼓，奔走相告，将那张官宣海报分析了一万八千遍，从影子重叠的角度论证“命中注定的纠缠”，从陆衍眼神里解读出“势在必得的温柔”。

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

“卧槽！真官宣了？！节目组牛逼！”

“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顶流X作精，要素过多！”

“赌五毛，顾盼第一期就会被鹿角骂到退赛！”

“我赌一块！陆衍绝对是有什么把柄在顾盼手上！”

“只有我期待顾盼在节目里怎么作天作地吗？想想就刺激！”

顾盼刷着手机，看着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舆论风暴，脑子里的系统界面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进度条数字疯狂闪烁，净值增长微乎其微，甚至有几个瞬间还在下跌。她烦躁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陆衍倒是很平静，只在官宣后转发了节目组的微博，配文简单到吝啬：“期待。”下面瞬间涌入几百万条评论，前排被“哥哥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和“拒绝捆绑”刷屏，偶尔夹杂着CP粉“啊啊啊他承认了”的尖叫，很快被压了下去。

节目录制很快开始。

《心动狩猎》采用半封闭录制，地点在一处风景宜人但信号时好时坏的度假村。除了陆衍和顾盼这对“王炸”，还有其他三对风格各异的明星嘉宾：一对是合作过多次、传了多年绯闻的荧幕情侣；一对是刚出道不久、走清新路线的偶像男女；还有一对是风格迥异、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歌手和演员。

第一天的录制主要是互相熟悉和入住“心动小屋”。流程看似简单，但对顾盼来说，每一步都是煎熬。

节目组显然深谙流量之道，镜头几乎焊死在了她和陆衍身上。

分配房间时，故意将他们的房间安排在了对门。

选择公共区域座位时，引导他们坐在了唯一的双人沙发上。

甚至晚上简单的聚餐，座位表也将他们紧紧排在了一起。

顾盼全程绷着脸，努力维持着“莫挨老子”的气场，尽量不与陆衍有任何视线接触和肢体触碰。按照她以往的“作精”剧本，这种时候她应该娇气地抱怨房间不好、座位不舒服、饭菜难吃，但她几次想开口，都能感觉到旁边陆衍投来的、那种看似随意实则带着无形压力的目光，仿佛在说“别忘了绑定”。

她憋屈得内伤。

而陆衍，则表现得无可挑剔。他礼貌周到，会帮所有人拉椅子，会适时接话避免冷场，对顾盼，他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特殊关注”——会在她试图远离时，用一个眼神或一句不经意的低语将她拉回预设的“CP”轨道，会在她面前的水杯空了时，极其自然地拿起水壶为她添上，动作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这种体贴，落在其他嘉宾和镜头里，是绅士风度和暗戳戳的糖点。

但落在顾盼眼里，全是冰冷的算计和任务执行。

“陆老师真的很照顾顾盼呢。”那个清新系的小花忍不住羡慕地说。

陆衍微微一笑，目光扫过顾盼紧绷的侧脸，语气温和：“应该的。”

顾盼端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恨不得把水泼到他那张虚伪的脸上。应该的？应该你个头！

晚饭后，节目组安排了第一个“心动任务”——匿名写下对初次见面的某位嘉宾的初印象纸条，投入对应的信箱。

顾盼拿着纸条，只觉得烫手。

写谁？写陆衍？怎么写？骂他虚伪、阴险、图谋不轨？那节目播出后，鹿角们能把她生吞活剥，骂评是肯定能收割一波，但“绑定”还怎么继续？陆衍会怎么对她？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自暴自弃地写下：“难以捉摸，保持距离。”扔进了陆衍的信箱。

轮到陆衍读信环节时，他展开顾盼那张纸条，看到上面的字，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笑容：“看来我还需要努力，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他笑了！他好宠！”

“顾盼什么意思？给我衍帝甩脸子？”

“作精果然还是作精！不识好歹！”

“只有我觉得‘难以捉摸’很带感吗？冰山总裁X炸毛小娇妻？”

“楼上笔给你！快写！”

顾盼在房间里通过监视器看到这段，气得差点把枕头撕了。消除误会？努力个屁！他那笑容分明就是在说“计划通”！

接下来的几天，节目组变着花样安排各种“增进感情”的任务。双人自行车、默契考验、真心话大冒险、甚至还有一次野外的露营体验。

顾盼如同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楚门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镜头和陆衍的双重“监视”下。她像只被无形线绳牵引的木偶，被迫配合着演出“眼瞎CP”的日常。

双人自行车，她故意蹬得很慢想捣乱，结果陆衍一个人轻松带动，还在上坡时回头对她说了句：“累了就休息，我来。”气息平稳，笑容温和，赢得一片“男友力MAX”的惊呼。

默契考验，问及顾盼的喜好，她故意胡说八道，陆衍却总能精准地“猜错”，然后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眼底带着笑意说：“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引得CP粉狂欢“他在逗她！好甜！”

真心话大冒险，陆衍被问到理想型，他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顾盼，回答：“真实一点的。”弹幕立刻解读为“他在暗示顾盼！作精也是真实的一种！”

顾盼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每一次试图反抗、使坏、按照“作精”本能行事，都会被陆衍以一种更高级、更“圈粉”的方式化解，然后转化成CP粉眼中的“糖”和“情趣”。她拼命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陆衍却总能给她刷上一层诡异的、带着“真实”滤镜的金粉。

脑子里的进度条依旧在疯狂波动，增长缓慢。而陆衍，他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依旧从容地执行着他的“狩猎”计划。

第11章篝火旁的告白

这天晚上，节目组搞了个篝火晚会，气氛放松。几杯酒下肚，嘉宾们的话也多了起来。那个和陆衍传过绯闻的荧幕女星，借着酒意，半开玩笑地问陆衍：“阿衍，你参加这个节目，是真的想谈恋爱，还是……有别的原因啊？”

瞬间，所有目光，包括镜头的焦点，都聚集到了陆衍身上。

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

顾盼也竖起了耳朵，心脏莫名提了起来。她会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官方辞令？还是……？

陆衍沉默了几秒，目光掠过跳动的火焰，最终，落在了顾盼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以往那种带着任务感的审视或玩味，而是异常的沉静，甚至带着一丝顾盼看不懂的复杂。

他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低沉：

“为了一个人。”

篝火晚会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虫鸣。

为了一个人。

这四个字像带着魔力，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镜头死死锁定着陆衍和他目光所及的——顾盼。

顾盼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她看着陆衍，看着他在篝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平日里的算计和伪装，只有一种近乎坦然的专注。

他……他在说什么？

直播间弹幕已经彻底疯了，密密麻麻几乎遮盖了整个屏幕。

“一个人！！！他说为了一个人！！”

“是谁？！还能是谁？！他在看顾盼啊！！”

“我的天！这是直接官宣了吗？！”

“我不信！哥哥一定是被节目组逼的！”

“眼瞎CP粉扬眉吐气！正主扛旗了！！”

“完了，我好像真的要瞎了……”

其他嘉宾也反应过来，发出起哄的嘘声和惊叹。那个提问的女星表情有些微妙，但还是笑着打圆场：“哇哦，看来我们节目真的要促成一段佳话了？”

陆衍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依旧看着顾盼，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然后移开了目光，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了一口，姿态重新恢复了平时的从容，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但造成的效果，已是核爆级别。

晚会后续的环节，顾盼完全不知道是怎么进行的。她像个游魂，机械地配合着，脑子里反复回荡着陆衍那句话和当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

为了一个人。

那个人……是她吗？

如果不是她，他为什么要看着她？如果是她……为什么？因为系统任务？因为那该死的“真心倾慕值”？

可他那时的眼神不像是在演戏。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攫住了她。憎恶、恐惧、荒谬感依旧存在，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句“为了一个人”和那个眼神里，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晚会结束，嘉宾们各自回房。顾盼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经纪人发来的信息，一连串的感叹号和问号，显然也是被今晚的直播炸出来了。

顾盼没理会。

她点开微博，果然，#陆衍为了一个人#已经爆了。热搜前十有八条都与今晚的篝火晚会相关。她和陆衍的名字紧紧捆绑在一起，被无数人咀嚼、分析、争吵。

脑子里，系统的进度条依旧在癫狂地跳动。鹿角们的愤怒辱骂和CP粉的狂欢拥护相互抵消，净值增长依旧缓慢。

但顾盼此刻关注的，已经不是进度条了。

她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那个她从未主动关注过的“眼瞎CP”超话。

里面早已是一片欢庆的海洋。各种角度的截图、动图、分析小作文层出不穷。

“放大镜看这里！衍帝说‘为了一个人’的时候，喉结动了一下！他紧张了！”

“他看盼盼那个眼神！绝对不是演戏！是赤裸裸的告白！”

“我就说是真的！顶流为爱下凡参加恋综！小说照进现实！”

“盼盼当时都傻了！明显是没想到会被当众表白！”

“这对锁死了！钥匙我吞了！”

顾盼看着那些她曾经觉得可笑的“抠糖”分析，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一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他扶住她时指尖的温度，他低头与她耳语时温热的气息，他看着她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

还有那句，“不再需要表演时，你是什么样子”。

难道……他所谓的“狩猎”，不仅仅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倾慕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别傻了，顾盼！他和你一样，都是被系统绑定的可怜虫！他的所有行为，都围绕着那个最终任务！一切都是假的！是表演！

她烦躁地丢开手机，冲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扑脸。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迷茫。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顾盼身体一僵。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陆衍站在门外，穿着简单的白T和休闲裤，头发还有些湿漉，似乎是刚洗过澡。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医药箱。

顾盼愣住。

陆衍又敲了一下门，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有些低沉：“开门，我知道你没睡。”

他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顾盼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拧开了门锁。

门打开，走廊的光线涌进来，勾勒出陆衍挺拔的身影。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脸上，仔细看了看。

“晚上篝火旁边，你手腕被蚊子叮了。”他举起手里的医药箱，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个季节的蚊子毒，不处理明天会肿。”

顾盼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果然，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两个不起眼的红点，她自己都没注意到。

他……他居然看到了？还特意送了药过来？

是在镜头前作秀吗？可是现在没有镜头。是为了刷倾慕值吗？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翻滚，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陆衍见她不动，也不催促，只是将医药箱递到她面前。

“拿着。”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顾盼看着那只递到眼前的医药箱，又抬头看看陆衍。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专注，篝火晚会上那种复杂的情绪似乎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关心？

不，一定是错觉。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那丝怪异的悸动，伸手接过了医药箱，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微微一颤。

“谢谢。”她干巴巴地说，声音有些发紧。

陆衍看着她接过药箱，目光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淡淡点头。

“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走向对面自己的房间。

第12章深夜的药箱

顾盼握着那微凉的医药箱，站在门口，看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篝火晚会的告白，深夜送来的药箱……

陆衍，你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

你狩猎的，到底是什么？

她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手里的医药箱仿佛有千斤重。

进度条依旧在脑海里闪烁，首富的目标似乎遥不可及。

但此刻，顾盼突然觉得，那个冰冷的数字，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一种更庞大、更未知、更让她心悸的困惑，如同夜色般，将她彻底笼罩。

顾盼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坐了很久，久到地板上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裙渗进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手里的医药箱像个烫手山芋，被她紧紧攥着，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陆衍那句“为了一个人”和深夜送药的行为，像两颗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超出她的控制。憎恶和恐惧依旧盘踞在心底，但一种更陌生的、带着酸涩和茫然的情愫，正悄然滋生。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将医药箱丢在一边，试图用睡眠逃避这混乱的一切，却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上演着篝火旁陆衍的眼神和门口他递来药箱时平静的面容。

第二天录制，顾盼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精神萎靡。

节目组似乎铁了心要将“眼瞎CP”的暧昧进行到底，安排的任务是“情侣密室逃脱”。需要两人紧密配合，在限定时间内破解谜题，逃出布置着各种机关的房间。

其他几对嘉宾或多或少都有些互动和笑闹，只有顾盼和陆衍这边，气氛诡异。

顾盼打定主意消极怠工，进了密室就找了个角落抱着手臂，冷眼旁观，打定主意不配合，最好能拖到任务失败，让陆衍也尝尝挫败的滋味。

陆衍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开始研究房间里的线索。他逻辑清晰，观察力敏锐，很快破解了几个初级谜题，打开了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

“走了。”他站在门口，回头对还在角落当蘑菇的顾盼说。

顾盼扭过头，不看他。

陆衍顿了顿，折返回来，走到她面前。密室的光线昏暗，将他高大的身影投下，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需要我抱你过去？”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

顾盼猛地抬头，瞪他：“你敢！”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陆衍唇角微勾，那笑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危险，“还是说，你想让观众看我们在这里耗到天荒地老，然后猜測我们是不是在密室里做了什么不能播的事？”

他语气里的暗示让顾盼脸颊瞬间爆红，又气又羞。“你无耻！”

“配合，还是继续耗着？”陆衍好整以暇地问。

顾盼咬牙切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狠狠剜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跟着他走进了下一个房间。

接下来的过程，顾盼依旧别扭。陆衍让她找东西，她磨磨蹭蹭；陆衍推理出密码，她故意唱反调。但陆衍的耐心好得出奇，也不生气，只是用那种“我看穿你了”的眼神瞥她一眼，然后继续自己的节奏。

在一个需要两人同时按下机关才能开启的通道前，顾盼再次僵住。

“过来。”陆衍站在通道另一头的机关前，看着她。

顾盼不动。

“顾盼。”陆衍的声音沉了几分，“这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

“我凭什么听你的？”顾盼梗着脖子。

陆衍沉默地看着她，几秒后，他忽然叹了口气。那叹息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了一下顾盼的心尖。

“就当是帮我。”他说，语气里带着一种顾盼从未听过的，示弱的意味，“我想赢。”

顾盼愣住了。

我想赢。

这三个字从陆衍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他不是在命令，更像是一种坦诚的请求。

帮她收集骂评时，他运筹帷幄。提出绑定时，他居高临下。执行任务时，他游刃有余。顾盼从未见过他流露出这种类似于“渴望”的情绪。

就为了一个密室逃脱的胜利？

她看着通道那头，陆衍站在昏暗的光线里，身影挺拔，眼神却专注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

鬼使神差地，顾盼挪动了脚步。她走到自己这边的机关前，伸出手，放在了冰冷的按钮上。

“我数三二一，一起按。”陆衍说。

顾盼没吭声，算是默认。

“三。”

他的声音透过狭窄的通道传来，带着微弱的回响。

“二。”

顾盼的手指微微收紧。她能听到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

“一！”

两人同时用力按下。

“咔哒”一声轻响，通道尽头的石门缓缓向上开启，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

成功了。

陆衍穿过开启的通道，走到她面前。他低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类似于满意的光芒。

“做得不错。”他说。

很简单的一句肯定，却让顾盼心头莫名一颤。她飞快地别开脸，哼了一声：“少来这套。”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密室，迎接他们的是其他嘉宾和工作人员热烈的掌声和欢呼。直播间的弹幕更是刷得飞起，CP粉欢天喜地，唯粉痛心疾首。

顾盼却有些心不在焉。陆衍那句“我想赢”和最后的“做得不错”，像魔咒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

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节目组不再安排强制任务，只要求嘉宾们在度假村内活动，捕捉自然互动。

顾盼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清净一下，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度假村边缘的一片小树林。林间有一条小溪，水流潺潺，倒是僻静。

她刚在溪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阴魂不散。”她低声嘟囔。

陆衍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在她旁边的石头上坐下，距离不远不近。

“这里风景不错。”他看着淙淙的溪水，语气随意。

顾盼没理他。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只有溪水声、鸟鸣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陆衍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顾盼身体猛地一僵。

第一次见面？

在她绑定系统、成为“作精”之前？她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三年前某个颁奖典礼的后台，她作为被雪藏的小透明，远远看着他在众星捧月中走过，光芒万丈，与她如同云泥之别。那之后，就是她开始作妖，无数次在公开场合“碰瓷”他，摔帽子只是其中之一。

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记得了。”她硬邦邦地回答，带着戒备。

陆衍侧过头，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眼神复杂。

“是在一个画展。”他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遥远的怀念，“七年前，城西那个很小的私人画廊。你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印着古怪图案的T恤，站在一幅色彩很疯狂的抽象画前面，看了很久。”

第13章七年前的画展

顾盼的呼吸骤然停滞。

七年前？画展？

一段被尘封的、几乎模糊的记忆碎片，猝不及防地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那是她刚考上美院不久，还是个满脑子艺术梦想、天真不知世事的穷学生。她确实去过那么一个不起眼的私人画展，因为门票便宜。她也确实站在一幅无人问津的抽象画前看了很久，因为那扭曲的色彩和线条，莫名触动了她当时敏感又叛逆的心绪。

可是……陆衍怎么会知道？

她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陆衍迎着她的目光，眼底情绪翻涌，像是终于决定揭开某个秘密的一角。

“那天，我也在。”他轻声说，“我看着你站在那幅画前，皱着眉，嘴里还念念有词，说‘这里的蓝色用得真他妈绝望’。”

顾盼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记得！她当时确实低声骂了那么一句！因为那幅画的蓝色调，让她想起自己拮据的生活和看似渺茫的未来，感到一种无处宣泄的绝望！

可是……他怎么会听到？他当时在哪里？

“你……”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我当时就站在你身后不远处。”陆衍看着她，目光像是穿透了七年的时光，落在了那个穿着旧T恤、眼神却倔强明亮的女孩身上，“我觉得你很特别。后来，我找人问过你的名字。顾盼。”

他念出她的名字，带着一种与现在截然不同的、青涩而珍重的意味。

顾盼彻底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七年前？画展？他注意过她？甚至……打听过她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那时的陆衍，虽然还未达到如今的顶流地位，但也已经是崭露头角、拥有大量粉丝的新星了。他怎么会注意到她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穷学生？

“你骗人……”她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虚弱。

陆衍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我也希望是骗人。”

他移开目光，重新望向溪水，声音低沉下去：“如果当时，我能走过去，和你说句话，或许……后来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种深切的、无法挽回的遗憾。

顾盼怔怔地看着他完美的侧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

七年前的初遇？打听过她的名字？遗憾没有上前搭话？

这些信息像一块块拼图，强行嵌入她认知中与陆衍只有“作精与顶流”、“系统死对头”的单一关系里，将一切搅得天翻地覆。

所以，他所谓的“为了一个人”，所谓的“狩猎”，所谓的“系统”……难道，根源竟在七年前那次她早已遗忘的、微不足道的邂逅？

所以，他看着她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里，除了任务，是否也掺杂了别的什么？

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

憎恶、恐惧、荒谬感依旧存在，但此刻，一种更汹涌、更陌生的情绪浪潮般拍打着她坚固的心防。是震惊，是困惑，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悸动。

她张了张嘴，想问清楚，想质问他到底还有什么瞒着她，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就在这时，脑子里沉寂了许久的系统，突然发出一连串尖锐到刺耳的警报声！不同于以往关于骂评增减的警告，这次的声音充满了……急迫和危险！

【警告！检测到异常情感波动！宿主主观意识正在偏离任务核心！】

【警告！系统稳定性受到威胁！】

【强制矫正程序启动预备……】

【10……】

【9……】

顾盼脸色瞬间煞白。

偏离任务核心？强制矫正？

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阵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眩晕感猛地袭来，眼前的溪水、树林、还有陆衍的身影瞬间扭曲、模糊……

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陆衍骤然变色、向她疾冲过来的身影，和他脸上那从未有过的、近乎恐慌的表情。

“顾盼——！”

他的呼喊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然后，她的世界，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

黑暗。

冰冷，粘稠，无边无际的黑暗。

顾盼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在虚无中飘荡，没有方向，没有时间。脑子里那尖锐的警报声和倒计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万籁俱寂的空洞。连那个代表骂评的、让她又爱又恨的进度条，也感知不到了。

系统……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是一种被强行中断、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压制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黑暗，伴随着模糊的人声。

“……生命体征稳定……”

“……突发性昏迷，原因不明……”

“……需要进一步观察……”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她努力想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像焊在了一起。身体也不听使唤，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是那个“强制矫正程序”吗？系统因为她对陆衍产生了“异常情感波动”，所以要惩罚她，甚至……抹杀她？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浸透了她残存的意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了模糊的屏障，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焦灼和嘶哑，清晰地撞入她的耳膜。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是陆衍。

他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冷静，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随时会断裂。

“陆先生，您别急，顾小姐的身体指标正在恢复，昏迷原因我们还在排查……”一个似乎是医生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答。

“排查？都一天了！你们告诉我查不出原因？！”陆衍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恐慌。“我要转院！立刻！联系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陆先生，冷静一点，现在移动病人可能……”

“我冷静不了！”陆衍几乎是低吼出来，那声音里的绝望和脆弱让顾盼的心猛地一缩。

她从未听过陆衍这样失态。在她印象里，他永远是掌控全局、游刃有余的那一个。

“她不能有事……”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哽咽的颤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绝对不能有事……”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顾盼感觉到，有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那力道很轻，仿佛怕碰碎了她，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第14章昏迷与眼泪

指尖传来的温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她意识的混沌。

“顾盼……”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你听得到吗？”

她听得到。她拼命地想回应，想动一下手指，想告诉他她没事，可她做不到。身体像被无形的枷锁禁锢着。

“对不起……”他忽然说，声音里充满了沉甸甸的悔恨，“是我太急了……我不该逼你，不该用那种方式……”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带着无尽的眷恋和痛苦。

“七年了……我找了你七年……”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像是在对她倾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从那个画展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找到你。直到三年前，你突然以那种方式出现在娱乐圈……你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尖锐。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顾盼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在冰冷的身体里加速奔流。

七年？找了她七年？

“我知道你绑定了系统。”他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顾盼心上，“那个该死的‘黑红系统’……我也有系统，顾盼。‘白月光倾慕系统’……它告诉我，只有收集到你的‘真心倾慕值’，我才能……才能活下去。”

顾盼的呼吸骤然停止。

活下去？！

他的任务，关乎他的……生命？！

“很可笑，是不是？”陆衍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嘲，“两个被系统操控的可怜虫，任务还他妈是死对头。你要挨骂，我要你的喜欢……我接近你，提出绑定，一开始，确实只是为了任务，为了活下去。”

他的坦诚，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所有伪装，露出了血淋淋的真相。

“可是……可是在节目里，看着你明明那么别扭，那么抗拒，却还是会因为我一句话而按下按钮，看着你站在溪边发呆的样子，我就……”他哽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我就他妈的忘了任务！我只想靠近你，想保护你，想让你变回七年前那个看着画、眼神亮得惊人的女孩！”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握着她的手也无意识地收紧。

“去他妈的倾慕值！去他妈的活下去！”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如果你醒不过来，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顾盼的手背上。

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他……哭了？

那个永远从容、永远掌控一切的陆衍，因为她……哭了？

巨大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心疼，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憎恶、恐惧、对系统的愤怒、对任务的执念……在这一刻，被这滴滚烫的眼泪冲刷得七零八落。

她突然明白了，溪边那一刻，她心中那陌生的悸动是什么。

不是对顶流光环的迷恋，不是对系统任务的妥协，而是在无数次对抗、试探、被迫靠近中，不知不觉滋生的……在意。

在意他看似完美下的疲惫，在意他算计眼神背后的复杂，在意他此刻因为她而流露出的，最真实的脆弱和痛苦。

就在这一刻，禁锢着她身体的无形枷锁，仿佛“咔哒”一声，松动了。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凝聚在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反握住了他。

虽然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力道，但陆衍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他几乎是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顾盼的眼睫也开始剧烈地颤动，像挣扎着要破茧的蝶。

“……顾盼？”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带着巨大的希冀和不敢置信。

顾盼终于，艰难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陆衍布满血丝的眼睛，苍白的脸颊，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他看起来糟糕透了，狼狈又憔悴，可那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里，却像是瞬间被注入了万丈光芒。

“……吵死了。”顾盼听到自己沙哑虚弱的声音响起，带着她惯有的、别扭的腔调，“哭什么……丑死了。”

陆衍怔住了，随即，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狂喜涌上他的眼眸。他看着她，像是看着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眼圈再次迅速泛红，但这一次，是喜悦的。

他猛地俯下身，似乎想拥抱她，却又在碰到她之前硬生生停住，只是用那双盛满星光和泪意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声音哽咽：“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顾盼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酸涩一片，嘴上却依旧不饶人：“不然呢……等着听你……继续哭丧吗……”

陆衍破涕为笑，那笑容带着泪，却灿烂得晃眼。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擦去她眼角不知何时渗出的湿润，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琉璃。

“好，我不哭。”他低声说，目光温柔得能溺死人，“你醒了就好。”

顾盼别开脸，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热度。

她尝试着去感知脑子里的系统。

那个黑色的骂评进度条还在，数值似乎在她昏迷期间因为巨大的争议又波动着上涨了一些，但依旧卡在九千九百万出头。而系统的警报声和那种被监控的压迫感，却减弱了很多，像是随着她意识的清醒和那瞬间的“顿悟”，某种桎梏被打破了。

她又看向陆衍。

他的系统呢？那个关乎他性命的“白月光倾慕系统”？

陆衍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他握紧了她的手，低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他的眼神坚定，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就在这时，顾盼的脑海中，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响起，与之前的系统提示音截然不同：

【检测到宿主‘黑红系统’与绑定对象‘白月光系统’核心指令冲突缓解。】

【鉴于特殊情况，触发隐藏协议。】

【最终任务变更：请宿主与绑定对象在24小时内，共同完成一次‘真心协作’。】

【任务成功：双方系统任务视为完成。宿主顾盼获得‘世界首富’资格。宿主陆衍生命威胁解除。】

【任务失败：双方系统清零，所有积累数据归零，宿主陆衍……】

电子音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残酷的意味。

【生命体征终止。】

顾盼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共同完成“真心协作”？24小时？

失败……陆衍会死？！

陆衍显然也接收到了同样的信息，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握住她的手却更加用力，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他看着顾盼惊恐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安抚的、却带着决绝意味的笑容。

“看来，”他轻声说，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我们得认真合作一次了。”

“为了我的命，也为了你的……首富梦。”

顾盼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信任和孤注一掷的勇气，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却又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反手，更紧地回握住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斩钉截铁：

“好。”

第15章最后的24小时

顾盼的声音沙哑，却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自己心中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不是为了首富梦，至少不全是。

那滴滚烫的眼泪，那句“去他妈的活下去”，像熔岩，灼穿了她三年来用骂名和算计筑起的坚硬外壳，露出了里面从未愈合的、属于“顾盼”本身的柔软与恐慌。

陆衍紧紧回握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感到疼痛，但那疼痛却奇异地带来了真实感。他眼底翻涌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破釜沉舟的决绝。“24小时……”他低声重复，目光扫过病房里冰冷的仪器，最终落回她脸上，“我们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地方。”

他的经纪人很快赶到，脸色凝重，显然是知晓了部分内情。效率极高，不到一小时，出院手续办妥，一辆不起眼的黑色保姆车直接将他们从医院侧门接走，驶向郊区一栋隐秘的别墅。

别墅显然是陆衍的私产，装修简洁冷硬，缺乏生活气息，像是个临时避难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山景，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

时间，下午三点。距离任务截止，还剩21小时。

两人面对面坐在空旷的客厅地毯上，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像两个即将进行生死谈判的对手。空气凝滞，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真心协作……”顾盼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系统还真会为难人。什么叫‘真心’？怎么才算‘协作’？一起拼个乐高算吗？”

她习惯性地掩饰无措。

陆衍没有像往常那样用更锋利的言辞回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一种近乎剖析的专注。“也许，‘真心’指的是不再伪装，‘协作’意味着目标一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顾盼，放下你的系统任务，我也放下我的。就这21小时，只当你是你，我是我。”

只当你是你，我是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击着顾盼心扉上那把生锈的锁。她垂下眼睫，看着自己交握在一起、指节泛白的手。放下？谈何容易。那黑色的进度条几乎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是支撑她走过这三年泥潭的唯一支柱。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我不知道该怎么放下。”

“那就从告诉我开始。”陆衍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温和，与他平日里的形象截然不同，“告诉我，绑定系统这三年，你真正感受是什么？除了想成为首富，还有什么？”

顾盼猛地抬头，撞进他无比认真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评估，只有纯粹的等待和倾听的意愿。

一股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酸楚，毫无预兆地冲上鼻腔，让她眼眶瞬间发热。

“我……”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又被她强行压下，“我很累，陆衍。”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力气。

“我每天醒来就要想着今天该惹谁讨厌，说什么话会被骂，做什么动作能上黑热搜。我对着镜子练习翻白眼的角度，计算摔东西的力度……我活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决堤的洪水，那些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痛苦倾泻而出，“没有人真心对我笑，走在路上接收到的全是鄙夷和躲避……我甚至……我甚至都快忘了，被人正常地看着，是什么感觉。”

她抬起手，用力擦了一下眼角，倔强地不让那点湿意落下。

“首富？是，我想成为首富，我想有花不完的钱，我想让所有曾经看不起我的人都仰视我！但那是因为……因为除了这个，我什么都没有了！系统给了我一个目标，一个哪怕肮脏、哪怕要被千万人唾骂，但只要坚持下去似乎就能触摸到的未来！我只能抓住它！我只能！”

她几乎是吼出了最后几句，胸口剧烈起伏，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滑落，砸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一片寂静。

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响。

然后，她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带着安抚的力度，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动作生涩，甚至带着点笨拙，却奇异地熨帖了她翻腾的情绪。

顾盼僵住了，忘了哭泣。

陆衍收回手，没有看她，目光投向窗外远山，声音低沉而平静：“我知道。”

“什么？”顾盼愣愣地问。

“我知道那种感觉。”他转回头，眼神里带着一种与她同病相怜的寂寥，“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绑住，为了一个看似诱人实则虚无缥缈的目标，耗尽心力，迷失自己。我的系统告诉我，收集不到你的倾慕值，我就会死。一开始，我也恐慌，也不甘，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按照它的指示接近你，观察你，算计你。”

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是顾盼，在算计的过程中，我看着你明明那么难受，却还要强撑着那副讨人厌的样子；看着你在节目里别扭地配合我，眼神里全是不情愿……我忽然觉得，我们俩，其实一样可怜。”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在溪边，我忍不住告诉了你七年前的事。那不是任务，那是我……藏了很久的，属于我自己的秘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一切混乱开始之前，在我还不是什么顶流，你也不是什么作精的时候，有一个真实的陆衍，曾经注意过一个真实的顾盼。”

顾盼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麻胀，五味杂陈。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褪去了所有光环和伪装，只剩下疲惫和坦诚的男人。憎恨和恐惧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正在悄无声息地消融。

“那你呢？”她听到自己轻声问，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希冀，“你的‘白月光系统’，为什么偏偏是我？”

第16章真心与坦诚

陆衍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系统没有解释。它只是在我三年前某次重伤濒危时绑定了我，告诉我，找到你，获取你的真心倾慕，是我活下去的唯一途径。它给了我你的名字，和七年前那张……你站在画前的侧影。”

他苦笑了一下：“很荒谬，对不对？但我没得选。我只能去找，去查。然后发现，你成了娱乐圈最声名狼藉的女人。我接近你，提出绑定，一方面是为了任务，另一方面……我也想知道，七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那个眼神明亮的女孩，变成了后来那样。”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望进她的眼底：“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坦诚如同烈酒，初时辛辣，回味却带着奇异的暖意。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秘密、算计、误解，在这番毫无保留的对话中，被一点点剥开，露出了内里鲜活的、带着伤痕的真心。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空气不再凝滞，反而流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共鸣。

顾盼看着陆衍，看着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充满威胁的“系统死对头”，变成一个同样被命运捉弄、挣扎求生的普通人。一种奇异的联结感，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也许……“真心协作”，并不需要多么惊天动地的壮举。

它可能只是，在这一刻，放下所有防备，看见彼此最真实的狼狈和不堪，然后，选择理解和……靠近。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用力抹去脸上最后的泪痕，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熟悉的、带着点倔强的光。

“21小时……”她喃喃道，然后看向陆衍，嘴角扯出一个不算好看、却无比真实的弧度，“那就……合作愉快？”

陆衍看着她，眼底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融化了，漾开温柔而璀璨的波光。他伸出手，不是之前那种带着任务意味的虚扶，而是掌心向上，一个平等的、邀请的姿势。

“合作愉快，顾盼。”

顾盼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犹豫了一瞬，然后，将自己的手，稳稳地放了上去。

双手交握的瞬间，没有天崩地裂，没有系统提示音。

但顾盼清晰地感觉到，脑子里那个沉寂的、代表骂评的黑色进度条，边缘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白光。

而陆衍的脑海中，那个始终为零的“真心倾慕值”进度条，轻轻跳动了一下，数值从“0”，变成了……

【真心倾慕值：1/100000000】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却像在无尽的黑暗里，点燃了第一颗星。

时间，还剩20小时47分钟。

他们的“真心协作”，才刚刚开始

掌心相贴的温度并不灼人，却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贯通了某种滞涩的通道。顾盼脑子里那边缘泛着白光的黑色进度条，和陆衍脑海中那刚刚跳出“1”的倾慕值，都几不可察地轻轻震颤了一下，仿佛沉睡的仪器被注入了第一滴能量。

没有系统提示音，但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感知到了那微妙的变化。

希望，像石缝里挣扎出的嫩芽，细小却顽强。

陆衍率先松开手，动作自然，仿佛刚才那个交握只是一个必要的仪式。“饿了吗？”他站起身，走向厨房，“冰箱里应该还有点东西。”

顾盼看着他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熟练地打开冰箱门翻找，一时间有些恍惚。褪去了顶流光环和系统任务的压迫感，此刻在厨房里忙碌的陆衍，身上有种陌生的烟火气。

“有什么忌口？”他头也不回地问。

“……没有。”顾盼低声回答，蜷起膝盖，把自己缩在沙发角落。放下伪装后的无所适从感再次袭来，让她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这个突然变得“平凡”的陆衍。

厨房里传来洗切烹炒的声响，油锅滋啦，香气渐渐弥漫开来。顾盼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头，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身影。他动作利落，看得出是常下厨的，与他在舞台上唱跳、在镜头前优雅用餐的形象截然不同。

又一块认知的碎片被打败。

“好了。”没多久，陆衍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放在客厅的矮几上。是简单的番茄鸡蛋面，撒了点葱花，热气腾腾。

“凑合吃。”他在她对面盘腿坐下，递给她一双筷子。

顾盼接过筷子，看着面前卖相普通却香气扑鼻的面条，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有些窘迫地低下头，挑起一筷子，吹了吹，小心地送进嘴里。

味道……很好。家常的，温暖的味道。

她埋着头，一口接一口，吃得很快，像是要用食物填满内心的某种空洞。

陆衍吃得慢些，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微微颤动的睫毛上，眼神复杂。他见过她嚣张跋扈的样子，见过她冷漠疏离的样子，见过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带着点脆弱和安静的，吃东西的样子。

像只终于收起利爪，舔舐伤口的小兽。

“慢点吃。”他忍不住说了一句，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

顾盼动作一顿，没抬头，含糊地“嗯”了一声，速度却真的慢了下来。

一碗面吃完，胃里暖和了，连带着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些许。顾盼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尴尬。和陆衍这样平静地同桌吃饭，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场景。

“接下来……做什么？”她没看陆衍，盯着空碗问道。距离任务截止，还有近20个小时。光是坐着大眼瞪小眼，显然无法完成那虚无缥缈的“真心协作”。

陆衍也放下了筷子，沉吟片刻。“想看电影吗？或者……聊聊天？”

看电影？聊天？听起来像是好朋友甚至情侣才会做的事。可对他们这两个被系统捆绑、关系错综复杂的人来说，显得格外怪异。

“……随便。”顾盼闷声道。

陆衍起身，走到客厅一侧的巨大书架前。书架上层摆着些她看不懂名字的外文书和剧本，下层则是一些影碟和游戏卡带。他手指划过一排排影碟，最终抽出一张没有封面的蓝光碟。

“这个吧。”他走回来，将碟片放进播放器，“很久以前拍的，一部没什么人看过的文艺片。”

巨大的投影幕布缓缓降下，灯光暗下，只有屏幕的光映亮一小片区域。

电影开始，画面是略显粗糙的胶片质感，讲述一个关于遗忘与寻找的故事。节奏缓慢，台词晦涩，并不是市面上流行的商业片类型。

第17章迟到的真相

顾盼起初还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瞟向身旁的陆衍。他看得很专注，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安静。渐渐地，她被影片中那种淡淡的哀伤和执拗的寻找所吸引。

影片放到中段，女主角在雨中奔跑，哭喊着寻找一个她记忆中模糊的身影。背景音乐悠远而悲伤。

顾盼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遗忘……寻找……

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陆衍说的那个七年前的画展。那个她早已遗忘的午后，那个她毫无所觉的、来自另一个人的注视。

如果……如果没有系统，如果他们只是在那次画展后正常相识，会不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强行掐断。没有如果。现实是他们被冰冷的系统捆绑，一个要挨骂，一个要倾慕，还他妈是关乎性命的倾慕。

影片还在继续，女主角最终找到了她要找的人，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记得她。结局并不圆满，带着现实的残酷和无奈。

片尾字幕升起时，客厅里一片寂静。

“这片子……挺致郁的。”顾盼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干涩。

陆衍按下遥控器，停止播放，房间内重新被柔和的灯光填满。他转过头看她，眼神深邃：“但很真实。不是所有寻找，都会有结果。不是所有记忆，都值得被记住。”

他的话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轻轻叩击在顾盼心上。

她避开他的目光，站起身：“我去倒杯水。”

走到饮水机旁，接水的时候，她的手有些抖。电影里的情节和陆衍的话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扫过客厅，试图找点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

视线落在角落里的一个旧木箱上。那箱子与这间现代化别墅的格调格格不入，上面甚至落了层薄灰。

“那是什么？”她端着水杯，随口问道。

陆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微动。“一些……旧东西。”他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起身走过去，弯腰打开了箱子。

顾盼好奇地凑过去。

箱子里东西不多。几本厚厚的素描本，一沓用皮筋捆好的旧照片，还有几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玩意儿。一个掉了漆的金属机器人模型，一枚颜色黯淡的贝壳，还有……一个印着古怪图案、洗得发白的……钥匙扣？

顾盼的目光凝固在那个钥匙扣上。

图案是扭曲的蓝色线条，勾勒出一个抽象的人形，透着一股压抑的绝望感。

这个图案……

她呼吸一滞，猛地抢过那枚钥匙扣，指尖都在发颤。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大一时，在一个校门口的地摊上，花五块钱买的！当时就是觉得这蓝色很特别，很像她当时的心情！她用了很久，直到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

它怎么会在这里？！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陆衍。

陆衍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眼神复杂，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他拿起那本最上面的素描本，递给她。

“打开看看。”

顾盼手指颤抖着，接过那本厚重的素描本。封面是牛皮纸材质，已经有些磨损。她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入目的，是一张铅笔素描。

画的是一个女孩的侧影。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印着古怪图案的T恤，微微仰着头，看着前方。线条有些青涩，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女孩专注又带着点叛逆的神态。

是她。

是七年前，在画展上的她！

她飞快地往后翻。

一页，又一页。

全是她。

在画展不同角度的她，低头看画的，皱眉思索的，甚至……嘴里念念有词骂着“蓝色真他妈绝望”时，微微嘟起嘴的样子。

笔触从最初的青涩，到后来的流畅精准，仿佛画者对着这个侧影，练习了无数遍。

翻到后面，不再仅仅是素描。有水彩，有速写，甚至还有几张显然是偷拍的照片的临摹——是她进入娱乐圈初期，还没开始“作妖”时，一些公开活动上的抓拍。那时的她，眼神里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和茫然。

最后一页，是一张用钢笔仔细描摹的图案。

正是那个钥匙扣上的，扭曲的蓝色人形。

旁边，有一行小字，笔迹锋利而熟悉：

【找不到你，只好留住所有关于你的印记。】

日期，是六年前。

顾盼捧着素描本，像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脏抽搐，指尖麻木。

六年……在她毫无所觉的岁月里，有一个人，用这种方式，固执地寻找她，记忆她。

不是因为系统，不是因为任务。

只是因为七年前画展上，那惊鸿一瞥。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墨迹。

她终于明白，溪边他提起七年初遇时，那深切的遗憾是什么。

她终于明白，他看着她时，那复杂眼神里，除了任务，还藏着怎样厚重的情感。

她终于明白，那句“去他妈的活下去”，需要多大的勇气。

所有的防备，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怨恨，在这一刻，被这本金沉重的素描本，砸得粉碎。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声音破碎不堪：“为……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陆衍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珍重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因为我不敢。”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同样的哽咽，“我怕吓到你，怕你觉得我是个变态……更怕……怕你知道后，连那点因为任务而产生的、虚假的靠近，都不愿意给我。”

顾盼再也忍不住，丢开素描本，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不是作秀，不是任务，是她顾盼，想要拥抱这个叫陆衍的男人。

拥抱这个，在她迷失之前，就曾看见过她真实模样的人。拥抱这个，在她声名狼藉之后，依然固执地寻找了她六年的人。拥抱这个，愿意为了她，放弃活下去机会的人。

陆衍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更用力地回抱住了她，手臂收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第18章一吻定情，系统解除

客厅里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和压抑的、释然的啜泣。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时间，在无声的拥抱和流淌的眼泪中，悄然流逝。

当顾盼的情绪终于稍微平复，她从陆衍怀中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忽然踮起脚尖，做了一个她这辈子最大胆，也最遵从本心的决定——

她吻上了他的唇。

带着泪水的咸涩，和不顾一切的决绝。

陆衍的瞳孔猛地放大，随即，更热烈地回应了她。

这是一个迟到了七年的吻。

抛开了系统，抛开了任务，抛开了所有的伪装和算计。

只剩下两颗饱经磨难、终于坦诚相对的，真心。

在双唇相接的瞬间，顾盼脑海中那黑色的进度条，边缘的白光骤然炽亮，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吞噬了所有的黑暗！进度条本身如同冰雪消融，迅速瓦解、消散！

与此同时，陆衍脑海中，那个始终缓慢爬升的“真心倾慕值”，数字开始疯狂跳动，1，10，100，1000……最终，定格在——

【真心倾慕值：100000000/100000000】

【任务完成。】

一个冰冷的、却仿佛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电子音，在两人脑海中同时响起：

【隐藏协议达成。】

【“真心协作”判定：成功。】

【系统绑定解除程序启动……】

【“黑红系统”解除。宿主顾盼，恭喜你，获得“世界首富”资格。财富解锁中……】

【“白月光倾慕系统”解除。宿主陆衍，恭喜你，生命威胁已解除。】

【数据清理……记忆封存……祝你们，好运。】

声音落下，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脑子里那种被无形之物监控、束缚的感觉，彻底消失了。

顾盼和陆衍缓缓分开，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的自由。

结束了。

这场荒诞的、痛苦的、将他们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系统博弈，终于，结束了。

没有金光闪闪的财富立刻堆满房间，但顾盼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枷锁碎裂了。而陆衍，则清晰地感知到，那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关乎生死的紧迫感，烟消云散。

他看着她，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微微红肿的唇，还有脸上那不再带有任何伪装色彩的、真实的情绪。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泪水沾湿的发丝，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现在，”他低声问，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没有系统了，顾盼小姐，你愿意……重新认识一下我吗？”

顾盼望着他，望着这个她恨过、怕过、最终却为之倾心的男人，泪水再次涌上，却是喜悦的泪水。

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

“你好，陆衍。我是顾盼。”

窗外，夜色深沉，星子闪烁。

属于他们的，没有系统干预的，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那个关乎“世界首富”的承诺，似乎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结局。

星子还在窗外闪烁，别墅里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宇宙大爆炸。那禁锢灵魂、扭曲意志的无形枷锁，随着冰冷电子音的消散，彻底化为乌有。

空气里还残留着眼泪的咸涩和彼此急促的呼吸声，但某种沉重的东西已经被搬走了。顾盼甚至觉得连灯光都变得比之前透亮了几分。

她看着陆衍，他也正看着她，两人像两个刚刚从深海里浮上来的人，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眼底还残留着惊悸，却又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结束了？”顾盼喃喃道，声音带着过度情绪宣泄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敢置信的轻颤。她下意识地去“感知”脑海，那里空空如也，那个纠缠了她三年、让她又恨又依赖的黑色进度条，连同系统的所有痕迹，都消失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让她几乎有些站不稳。

“嗯，结束了。”陆衍的声音同样沙哑，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坚实。他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感受着那下面鲜活、有力的跳动——这是他生命延续的证明，不再受制于任何冰冷的数值。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儿，任由真实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彼此呼应，确认着对方的存在和自由。

直到顾盼的肚子不争气地又叫了一声，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脸颊一热，有些窘迫地别开脸。

陆衍低笑出声，那笑声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真实的愉悦，不再有以往那种隔着层的疏离。“看来，‘世界首富’也会饿。”他调侃道，松开了她的手腕，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顾首富，带你去尝尝没有系统监控下的第一顿饭。”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包裹着她的，力道适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顾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暖意从指尖蔓延开来。

没有去什么高级餐厅，陆衍开车带她去了市区一条老巷。夜深了，只有几家小馆子还亮着灯，烟火气十足。他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家招牌油腻、桌椅陈旧的面馆。

“老板，两碗牛肉面，一碗多加香菜。”他扬声喊道，语气熟稔。

老板是个围着围裙的中年男人，抬头看到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朴实的笑容：“哟，小陆来啦！好久不见！这位是……？”

陆衍拉着顾盼在角落坐下，闻言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饿坏了，面快点。”

老板会意地嘿嘿一笑，眼神在顾盼身上打了个转，没再多问，转身忙活去了。

顾盼有些新奇地打量着这间与她平日消费场所格格不入的小店，空气里弥漫着骨头汤的浓香和葱花的辛辣气。“你常来？”

“嗯，”陆衍拿起桌上粗糙的茶壶，给她倒了杯温热的大麦茶，“没出道前，没钱的时候常来。出道后，心情不好或者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也会来。这里……没人认识我。”或者说，认识也装作不认识。

第19章你好，我是顾盼

顾盼接过茶杯，指尖感受到粗陶杯壁的温热。她看着氤氲的热气后面，陆衍那张在简陋灯光下依旧出众，却莫名显得真实柔和了许多的脸。褪去了顶流的光环，褪去了系统的任务，他坐在这里，就像一个……普通的，长得过分好看的年轻男人。

面很快端上来，巨大的海碗，汤色清亮，牛肉厚实，翠绿的香菜点缀其间，香气扑鼻。

顾盼拿起筷子，这次不再狼吞虎咽，而是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条劲道，汤头鲜美，是不同于别墅里那碗番茄鸡蛋面的，另一种踏实温暖的味道。

她偷偷抬眼去看对面的陆衍。他吃得也很专注，额前碎发微微垂下，遮挡住部分眉眼，鼻梁高挺，嘴唇因为热气泛着淡淡的红。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起头，眼神带着询问。

顾盼慌忙低下头，耳根微热，心跳莫名又快了几分。

一顿简单的夜宵，在一种微妙而宁静的氛围中结束。

回到别墅，已是凌晨。狂欢和宣泄过后，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两人站在客厅里，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

系统消失了，强加于他们的“绑定”关系理论上也不复存在。那现在……他们算什么？

“那个……”顾盼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我……睡客房？”

陆衍看着她微微闪烁的眼神和下意识攥紧的衣角，心中了然她的无措。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她卷翘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湿意。

“顾盼，”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认真，“系统没有了，‘绑定’解除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叫陆衍的男人。他喜欢你，从七年前开始，或许更早。不是因为任务，不是因为倾慕值，只是因为你是顾盼。”

他的目光坦诚而炽热，不容她逃避。

“所以，我想正式地，问你一次。”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没有鲜花，没有浪漫的烛光，只有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坦诚，和一颗捧到她面前的、剔除了所有外在附加条件的真心。

顾盼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胀胀的，酸酸的，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甜。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她最不堪时看穿她、在她濒临崩溃时拉住她、在她遗忘的时光里默默寻找她的男人。

憎恶和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是汹涌的心动和劫后余生般想要紧紧抓住什么的渴望。

她咬了咬下唇，脸上飞起红霞，声音轻得像耳语，却清晰地传入陆衍耳中：

“看你……表现。”

没有直接答应，但这带着娇嗔和默认意味的三个字，让陆衍眼底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他低笑一声，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同于之前的绝望用力，也不同于密室里的强制，更不同于确认心意时的激动。它温柔，克制，带着无尽的珍视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圆满。

顾盼将脸埋在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没有系统的警报，没有进度的焦虑，只有属于他们彼此的、真实的心跳和温度。

……

第二天，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满客厅。

顾盼在客房里醒来，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那纠缠她三年的噩梦真的结束了。她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想看看有没有新的骂评上热搜，手指却顿住了。

没有系统了。她不用再关心那些了。

一种奇异的、轻飘飘的自由感包裹着她。

她走出房间，闻到厨房传来煎蛋的香气。陆衍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阳光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清爽的笑容：“醒了？早餐马上好。”

很平常的场景，却让顾盼的心脏微微塌陷了一块，软得一塌糊涂。

吃饭时，陆衍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他经纪人打来的，语气焦急，显然是为了昨天他突然消失、以及网络上已经炸锅的“陆衍顾盼疑似恋情曝光”、“陆衍携神秘女子深夜就医”等话题。

陆衍听着电话，神色平静，只偶尔“嗯”一声，最后说了句：“知道了，我会处理。”便挂了电话。

他看向顾盼，眼神带着询问：“外面现在估计很热闹，你想……怎么处理？”

顾盼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是啊，系统消失了，但现实世界的烂摊子还在。她还是那个黑料缠身的“内娱第一作精”，而陆衍依旧是顶流。他们的关系一旦公开，引发的风暴可想而知。

若是以前，她可能会兴奋于这巨大的“骂评”来源。但现在……

她放下勺子，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陆衍：“你怕吗？”

陆衍笑了，那笑容带着点桀骜和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怕过很多东西，但从来没怕过这个。”

顾盼也笑了，带着一种释然和破釜沉舟的勇气：“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处理点‘私事’。”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登录了那个三年未曾动用的、属于“顾盼”本人的、没有任何公司运营痕迹的私人微博账号。

这个账号早已沉寂，粉丝寥寥无几。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起来。没有草稿，没有团队审核，只有她最真实的想法。

【我是顾盼。

占用公共资源说几句废话。

过去的三年，很抱歉，以那种糟糕的形象出现在大家面前。做了很多惹人讨厌的事，说了很多不过脑子的话，原因很复杂，不便多说，但错了就是错了，不找借口。对不起。

关于我和@陆衍……我们确实在一起了。时间很短，过程很离谱，结局……希望能是好的。他是很好的人，是我高攀。骂我就行，别牵连他。

最后，从今天起，之前的那个“顾盼”正式下线。以后的我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但会努力，先做个……正常人吧。

谢谢所有骂过我的人，某种程度上，你们“成就”了过去三年的我。也谢谢……所有还愿意给我机会的人。】

（ps：是真的很有钱了，以后炫富可能会更直接，提前打个预防针。）

写完，检查了一遍，没有犹豫，直接点击了发送。

然后，她将手机丢到一边，拿起勺子，继续喝粥，动作甚至称得上悠闲。

陆衍看着她这一系列操作，有些愕然，随即眼底漾开深深的笑意和欣赏。他拿起自己的手机，转发了她这条微博。

没有配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简单的太阳表情。

互联网，迎来了新一天的核爆。

但别墅里，阳光正好，粥温菜香。

顾盼抬起头，对上陆衍含笑的眼眸。

前路或许依旧荆棘密布，风暴或许即将来临。

但这一次，他们手握彼此，身无枷锁。

首富的身份似乎还没完全实感，倾慕的数值也早已清零。

但此刻，碗里的热粥，窗外的阳光，和对面那个人眼中的光，

好像，

比什么都重要。

第20章首富的第一愿望

顾盼那条微博，像一块巨石砸进本就沸腾的油锅，瞬间激起的不是水花，是冲天烈焰。

服务器再次短暂罢工，修复后，热搜榜单彻底被“顾盼道歉”、“顾盼陆衍在一起”、“顾盼很有钱了”、“顾盼做个正常人”等相关词条血洗。

评论区的盛况，远超她作妖三年的任何一次。

“卧槽？？？本人？？？被盗号了？”

“道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顾盼也会道歉？”

“等等！重点是她承认和陆衍在一起了？！我瞎了！”

“高攀？你还知道是高攀啊！算你有自知之明！”

“骂你别牵连他？做梦！一起骂！狗男女！”

“这语气……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原因很复杂’？难道真有隐情？”

“有钱了？系统给你的吗？（手动狗头）”

“不管怎样，敢作敢当这点，我暂时不骂了。”

“只有我好奇她以后要怎么‘更直接’地炫富吗？”

“陆衍还转了个太阳！他真的好爱！（哭唧唧）”

鹿角们疯了，脱粉回踩的，坚决抵制的，哭天抢地的，规模空前。CP粉则欢欣鼓舞，如同过年，在各种骂战中顽强地抠糖、控评、反黑。

陆衍团队的电话被打爆，合作方、媒体、朋友、家人……他干脆关了机，只和经纪人保持着单线联系。

“确定了？”经纪人声音疲惫，但透着尘埃落定的平静，“要公开？”

“嗯。”陆衍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隐约聚集的记者和粉丝，“她发了，我就认。”

“行，知道了。这边我来处理，你们……暂时别露面。”

挂断电话，陆衍回头，看到顾盼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刷着平板，眉头微蹙，但不是因为恶评，而是在看……财经新闻和资产报表？

她真的在认真研究怎么做个“世界首富”。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晃了晃平板：“你的团队压力很大吧？”

“还好。”陆衍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膀，“习惯了。”

他的动作自然亲昵，带着刚刚确立关系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顾盼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甚至往他怀里靠了靠。

“我好像……给你惹了大麻烦。”她声音闷闷的。

陆衍低笑，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麻烦一直都有，不过现在，是甜的。”

顾盼耳根微热，没说话，手指在平板上划拉着。巨额财富以数字的形式安静地躺在各个账户里，庞大到不真实。她以前做梦都想要这么多钱，可现在真的拥有了，除了最初的恍惚，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拿这么多钱，干什么呢？

“在想什么？”陆衍问。

“在想……”顾盼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以前觉得有了钱就有了一切，现在真的有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除了买买买，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她想起自己绑定系统初期，幻想着成为首富后要买下曾经看不起她的公司，要住最大的房子，开最贵的车，把所有嘲笑她的人都踩在脚下。可现在，那些念头变得索然无味。

陆衍沉默了片刻，收紧手臂：“那就慢慢想。钱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或者不花，放着看也行。”

他的纵容让她心头一暖。

就在这时，顾盼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顾盼小姐吗？您好！我是星耀科技的CEO张明！冒昧打扰，我们注意到您近期……嗯，资产状况非常良好，我们公司有一个极具前景的人工智能项目，不知您是否有兴趣……”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热情到近乎谄媚。

顾盼愣住，看向陆衍，用口型说：“找投资的？”

陆衍挑眉，示意她继续听。

顾盼应付了几句，挂断电话。紧接着，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是某国际奢侈品牌亚太区负责人，邀请她成为品牌挚友，语气恭敬。

第三个，第四个……

她的电话号码似乎一夜之间成了公开的秘密。投资的、求合作的、拉赞助的、甚至还有以前对她避之不及的圈内人，拐弯抹角来套近乎的。

顾盼不堪其扰，正要关机，一个她存过的号码打了进来——是她之前那家经纪公司的老板，王总。当初就是他将被雪藏的她弃若敝履。

顾盼眼神冷了下来，接了电话，按了免提。

“盼盼啊！”王总的声音热情得能滴出蜜来，“哎呀，看到你的新闻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之前公司对你有些误会，都是下面的人不会办事！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回公司坐坐？我们重新谈谈合约？条件随便你开！”

顾盼听着那头虚伪的声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王总，”她声音平静，带着一丝嘲讽，“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您跟我说，‘顾盼，你这辈子就这样了，认命吧’。”

电话那头瞬间卡壳。

“现在我好像……不用认命了。”顾盼慢条斯理地说，“至于回公司？算了，庙小，容不下我这尊……嗯，新晋首富。”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拉黑。

她长长舒了口气，感觉胸中一口积压多年的浊气，终于吐了出来。不是靠骂名，而是靠实打实的资本的力量。

陆衍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此刻才开口：“爽了？”

顾盼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爽了。”

她顿了顿，看着平板上那些天文数字，又看看窗外隐约可见的喧嚣，忽然问道：“陆衍，你说……这么多钱，做点什么好呢？”

陆衍看着她眼中不再是迷茫，而是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心中微动。“做点你想做的，或者……做点有意思的。”

“有意思的……”顾盼重复着，目光再次落到平板上，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忽然，她停住了，点开了一条关于某偏远山区小学物资匮乏、校舍破旧的报道。

她盯着那张孩子们在漏雨教室里上课的照片，看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陆衍，眼神清澈而坚定：

“陆衍，我想建学校。”

不是买包，不是买房，不是报复谁。

是想用这些曾经让她迷失、让她痛苦的“骂评”换来的财富，去给那些或许连挨骂机会都没有的孩子，一个不漏雨的教室。

陆衍怔住了，他看着顾盼，看着她眼中那种纯粹而温暖的光，心脏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击中。他想起七年前画展上，那个看着扭曲蓝色、眼神倔强又带着点悲伤的女孩。

原来，剥开系统强加的硬壳，褪去三年磨砺的尖刺，内里还是那个本质柔软、会被触动的人。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

“好。”

“我陪你。”

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相握的手映照得格外清晰。

网络上的血雨腥风依旧，别墅外蹲守的记者依旧。

但在这个安静的上午，顾盼找到了她成为“世界首富”后，第一个真正想做的事情。

而陆衍知道，他找到的，是那个七年前就遗失在人海，如今终于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完整的、真实的顾盼。

他们的故事，摆脱了系统的操控，绕过了舆论的漩涡，终于，踏上了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充满未知却也充满希望的，新的航程。

首富的头衔或许引人注目，顶流的光环或许依旧耀眼。

但此刻，掌心传递的温度，和共同望向未来的目光，

比任何头衔与光环，

都更真实，也更珍贵。